交出作業的當天晚上,朱婉璇興高采烈地提著兩小盒冰淇淋,前去按喬爾諼他家的門鈴。
咦?沒人嗎?
她在門口等了等,側耳傾听里頭的動靜,然後,又按了一下門鈴。
奇怪,平日他這個時候已經到家了呀!難道今天雜志社有事?
又等了一會兒,她準備轉身回家,之後再來時,突然听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內由遠而近地傳來。
鐵門很快地被打開。
「小婉,我就知道是你!」喬爾諼沖著她微笑。
會在晚餐時間按他家門鈴的,唯有她了。不過,她今天比平常早下班喔!朱婉璇愣在當場,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只見他打著赤膊,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小短褲,潮濕的頭發貼在額前,還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香噴噴的肥皂氣味從他身上傳來。
她盯著他精壯的赤果胸膛,感覺臉頰有些發熱,呼吸有些急促。
她的視線栘至他身後,看見一道水潰從屋內一直拖到門口。
很顯然地,他剛才正在上演美男出浴圖。
「不好意思打擾你洗澡,我等一下再過來好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里擺,有些尷尬地說。
「沒關系,我已經洗完了!」喬爾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反而覺得她尷尬的模樣有趣又可愛,尤其是發紅的粉頰,令他很想咬上一口。「小婉,進來吧!」
他壓抑著擁抱她的,側身讓她進門。
朱婉璇沒有遲疑地走進去,自動在沙發上坐下。
喬爾諼關上門,走到她身邊,看見她手里拿的袋子,好奇地問道︰「你帶什麼東西過來啊?」
「冰淇淋。」
朱婉璇轉頭回答,再次不經意地瞥見他的胸膛,趕緊移開視線。
真是奇怪,怎麼越想避開,眼楮就偏偏會往那邊看去?她暗暗懊惱。
喬爾諼的「清涼裝扮」在她心里造成莫名其妙的惱人騷動。很難形容是什麼感覺,就好像初次去看三級片那樣,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
此刻,她突然很敏感地察覺到他是個男人,無法再以朋友的眼光看待他,客廳變得有點狹小。
「現在天氣滿冶的,你再不把衣服穿起來,很快就感冒啦!」她終于忍不住說
了。
「天氣很冷你還帶冰淇淋來?」喬爾諼卻似乎沒有穿上上衣的意思。
「冬天也可以吃冰淇淋啊!我是為了感謝你教我電腦,讓我今天輕松交了作業,才特別去買的耶!」朱婉璇一臉下平地反駁。
她跑了大老遠,特地到這家頗具盛名的冰淇淋總店挑選兩盒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結果這家伙還嫌!
「別激動、別激動!你就像溫暖的陽光,足夠驅走寒冬。」喬爾諼眼見她快要惱羞成怒,趕緊安撫。「你等我一下,我去穿好衣服,免得你嘴巴吃冰淇淋,眼楮也在吃冰淇淋!」
「喬爾諼,你少臭美!誰要看你啊?!」朱婉璇朝著他前往房間的背影笑罵。很快地,喬爾諼穿上一套深藍色的家居服走回客廳,到她身旁坐下。
「我很喜歡這個牌子的冰淇淋。」喬爾諼接下她手里的袋子,將冰淇淋拿出來。「我還曾經報導過他們的產品。」
「我就是看了你的報導才知道有這家店,—吃之下驚為天人。」朱婉璇把其中一盒遞給他。
兩人把冰淇淋的盒蓋掀開,同時嘗了一口冰淇淋。
「真好吃!」朱婉璇又吃了一口。「每次看完你們的報導後,就會忍不住按圖索驥,到各家好店去吃一輪,你們雜志害我的開銷比以前多上許多,要好好反省一下!」
「這也可以怪到我頭上?」喬爾諼不禁失笑。
朱婉璇自己也笑了出來,開始要無賴。「就是要賴到你頭上,怎麼樣?」
喬爾諼難以自拔地看著令他沉醉的美麗笑容,栘不開目光,只能放任溫柔的情緒在胸臆間悄悄蔓延。
她的笑,有一種動人心弦的魅力。
每次看見她笑了,他就覺得整個世界似乎也亮了起來。
「那以後我們要報導哪家餐廳前,我先請你去吃一次,讓你評監一下它值不值
得報導,如何?」他挑起眉,試探地問她。
「這麼好?」朱婉璇一臉驚喜。「大丈夫三目既出,駟馬難追,絕不能食言喔!」
「絕對下食言。」喬爾諼保證道。
「太棒了!」朱婉璇發出一聲歡呼,像個小女孩似地。「下過,不用你請客啦!下然假如我把你吃垮怎麼辦?二局興完,她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喬爾諼笑笑,沒有說話,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你等我一下。」喬爾諼起身去接電話。
「喂?」
「總編,我是文文。」文文的聲音听起來很著急。
「什麼事?」他听出似乎有點不對勁,眉頭皺起。
「我剛才回雜志社拿東西時,發現有人闖入我們的辦公室,把所有的電腦都砸爛了,現場一場糊涂。」
「你有受傷嗎?」喬爾諼神情凝重,擔心地問。
「沒有,我到達的時候已經沒人在里面了。」文文聲音听起來都快哭了。「怎麼辦?我們所有的資料都在電腦里,現在這樣,我們下一期要怎麼出刊?」
「我現在立刻過去,別擔心,我家里還有幾篇報導的備份。」喬爾諼匆匆掛上電話。
「小婉,不好意思,我現在得去一趙雜志社。」他面帶歉意地說道,一心急著趕回雜志社。
「怎麼回事?」朱婉璇也听出有麻煩事發生,關心地問道。
「有人砸了我們的辦公室,我想很可能是生意上的對手干的。」喬爾諼回到房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臉色嚴肅地解釋了一下。
他們在美食雜志界算是後起之秀,近來反應越來越奸,難免有人眼紅,以前也曾經發生過其他雜志社抄襲他們而被告的糾紛。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可以幫上一些忙。」朱婉璇提議。
「不用,我不知道那邊還有沒有危險,我不想你冒險。」
喬爾諼的語氣出奇溫柔,令她忽然有些下自在,覺得臉龐開始熱了起來。
苞在喬爾諼身後走出他家門,她下斷回想著他方才的溫柔話語。
「小婉,快回家,我先走了!」喬爾諼看著她打開自家大門,然後才很快地下樓去。
朱婉璇一邊走進家門,一邊懷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為什麼要用那種口氣跟她說話?難道他真的對她有意思?
雖然她的條件不差,但比她更美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像他那種條件超優的帥哥,不太可能看上她吧?
「呼!」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發呆。
或許是受到父母早逝的打擊,她害怕付出感情,然後又被奪走一切。不只是她,她知道連姊姊也是一樣,所以,姊姊和男友交往多年,卻始終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
她和喬爾諼現在這樣純友誼的關系不也很好?一旦變質成為男女之情,將會復雜難料得多。
不,她不相i要改變……
友誼,比難以捉模的愛情穩定多了。
夜里,朱婉璇縮在沙發上,兩眼呆滯地看著電視,秀眉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小婉,你怎麼還不睡?」朱羽珊梳理著她柔亮的長發,從臥房探頭到客廳問道。
「你先睡吧!我現在睡不著。」朱婉璇眼楮盯著螢幕,心不在焉地說道。
朱羽珊奇怪地看了妹妹一眼,才說道︰「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知道啦!」朱婉璇敷衍地說。她難道不想早點睡嗎?可是,她的腦子不由自主地就會擔心起喬爾諼。
一整個晚上,她雖然坐在電視機前面,但卻在側耳傾听對門的動靜。
已經夜里十一點多了,喬爾諼都還沒有回來,該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吧?朱婉璇開始胡思亂想。
又過了一陣子,她終于听見外頭有鑰匙踫撞的叮當聲,連忙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
「小婉?」喬爾諼听見身後的門被打開,一轉身就看見朱婉璇關心的小臉。「你還沒睡?」
「雜志社的情況如何?」朱婉璇輕聲走到門外,下想吵醒已經休息的姊姊。
她看著他疲憊的神情,某種不舍的情緒涌上心頭。
「很慘!幾乎沒有什麼完整的東西留下。」喬爾諼嘆了一口氣,說道。
「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她誠懇地問道,一手搭上他的手臂,才發覺他手臂上有一條不深但很長的傷痕。
「你受傷了?」她驚呼。
「辦公室被弄得亂七八糟,不小心被碎玻璃劃到。」喬爾諼解釋道。「小傷而已,我等會兒搽搽藥水就好了。」
「我來幫你搽藥。」朱婉璇沒忘記先回客廳拿自家的鑰匙,而後才匆匆出來,關上門。她可不想等會兒還得叫姊姊起床幫她開門。
「那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喬爾諼打開自己的家門,讓她先進去。
「我看你一直沒有回來,有些擔心,所以……」朱婉璇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內心復雜的情緒。
「你在等我?」甜蜜的滋味自心底擴散,喬爾諼的俊臉展現欣悅的笑容。
她在等他……
雖然有些舍不得,但他還是很高興、很高興。
「藥箱在哪里?」沒有注意到他黑眸中的柔情,朱婉璇逕自打開客廳內唯一的一個櫃子,問道。
「在下面那個抽屜里。」喬爾諼不以為忤,已經認命地接受了她的遲鈍,誰教
他就是喜歡她呢?
朱婉璇很快地把藥箱拿出來,對他命令道︰「到沙發上坐好。」
喬爾諼乖乖地坐下。
朱婉璇倒了一些酒精在棉花棒上頭,直接往他手臂上的傷口涂下去。
「哇!好痛!」喬爾諼瑟縮了一下。
「一個大男人還哇哇叫,真是羞羞臉。」朱婉璇嘴巴雖是這麼說,但還是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喬爾諼凝視著她專注為他搽藥的模樣,突然好想、好想在她如棉花糖般粉女敕的臉頰上香一口。
「小婉,你為什麼要等我?」他問道,聲音低低柔柔的,像溫暖的夜風。
或許是夜已深,讓人覺得和現實隔得比較遠,也比較敢作夢。于是,他才試探性地問她。
朱婉璇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表情有些迷惑。
他的聲音好好听喔—以前一直是這檬的嚼?
「我……我也不知道。」好半晌,她才想起要回答。「大概因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會那麼關心你吧!」
「你只把我當成很奸的朋友?沒有別的了?」喬爾諼稍稍靠近她,深邃的大眼楮像會放電似的。
朱婉璇看著他的黑眸,心跳忽然亂了規律,當初在陽明山上出現的那種心慌意亂再度襲來。
她低下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他的傷口上,繼續方才的工作。「當然!不然還有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你干麼緊張成那樣?」喬爾諼不忍逼她,用一貫的嘻笑語氣化解她的尷尬。
「無聊!」她仍是沒有抬頭。
「我怕你暗戀我嘛!」喬爾諼捉弄地說。
「誰……誰暗戀你呀!」朱婉璇猛地抬頭直視他,慌亂地瞠道,不自覺地雙頰臊紅。
她手上稍稍用力,沾了碘酒的棉花棒直接按在他的傷口上。
「哎喲!你竟然趁我沒有反擊能力的時候用這種方法整我,不覺得太殘忍了嗎?」喬爾諼抗議道。
「不覺得!」朱婉璇眨眨眼,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亂說話。」
她背對著他,把藥箱放回原處,一邊問道︰「我說真的,要不要我幫忙?或許我的文筆沒有你們好,但是說到吃,我也有一點小小心得,而且我對美食的熱愛絕對不亞于你們。」
「這點我絕對相信,但是你平常已經有工作了,我不想加重你的壓力。」兩人之間的氣氛回復到往常的情形,喬爾諼無奈地感到半放心、半失落。
「那怎麼會是壓力?在我覺得,那是一種樂趣。」朱婉璇繼續努力說服他。「「而且,我還可以幫你們排版或做美工之類的。」
「天啊!瞧你說的那麼認真,我盛情難卻,怎麼忍心拒絕你的幫忙?」喬爾諼笑道。不忍拒絕她,決定接受她的好意。
「太好了!那我能幫上什麼忙?」她興沖沖地問。
「下一期的雜志已經送印,不是問題。我家里還有幾篇采訪稿的文字檔,只要再多寫兩、三篇報導,應該可以應付下下一期的出刊。現在最麻煩的就是照片的部分,因為那些家伙把出版社的電腦全砸了,所有底片全毀,得重新想辦法。」他偏頭想了想,看來頗煩惱這個問題。
「到底是哪個混蛋那麼可惡,你有沒有去報警?」朱婉璇憤憤不平地問。
「是有去警局作筆錄,不過我想效果不大。」想起警局內那些警員愛理不理的樣子,他苦笑。
「如果那些人再闖進去怎麼辦?」朱婉璇蹙起秀眉,這關系到員工的安全問題,應該及早預防才對。
「我剛才和其他同事討論過,我們一致的決定是把雜志社搬到另一個地方,而且雇用保全人員。」
「這樣確實比較好。」朱婉璇點頭地認同。「對了,你剛才說到照片,我可以幫你去拍啊!」
「我們的照片可不是用傻瓜相機拍拍了事的喲!」喬爾諼笑著說。
「我知道!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在大學的時候可是攝影社的社長呢!」朱婉璇嗤道。
「真的?失敬失敬!難怪人家說,人不可貌相。」喬爾諼夸張地打躬作揖。「我們雜志社本來就有攝影組的人手,但現在照片需求量大,一時分不開身,所以只有請你幫忙拍攝幾張。」
「那有什麼問題!」她把俏臉一揚,拍胸脯保證道。
「那麼,朱攝影師,您什麼時候有空去拍照呢?」喬爾諼調侃地問。
「只要你把需要拍照的幾家店名寫下來,訂下日期,我一定可以幫你處理得妥妥當當,」朱婉璇很有自信地說道。
喬爾諼一邊笑,一邊撕下t張便條紙,寫下幾家餐廳和食品店的名稱。
「就這些了!」他把紙條遞給朱婉璇。
「這麼多?」朱婉璇掃了便條紙一眼,上頭有三家店的名稱,注明每家店要三十張照片。「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她懷疑地問。
「沒有!刊登在雜志上的照片要和文字搭配,所以只好請你多拍幾張,到時多些選擇。」他急忙喊冤。
朱婉璇回想一下,好像的確是這樣子。
「好,你最晚什麼時候要?」她阿沙力地接下這個任務。
「兩個星期以內,嗯……」喬爾諼想了想,又說︰「如果你覺得太多,我可以分擔一些過來。」
「不用,我相信你有更需要忙的事。兩個星期,綽綽有余了。」朱婉璇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那我就先謝謝啦!」喬爾諼忽然站起來。
「你干麼?」朱婉璇瞧他往自己越靠越近,緊張地往後退一步。
她實在下喜歡他眸中那種奇怪的眼神,奸像把她當成什麼美食似地,擾得她心神不寧,心跳加速。
「沒干麼啊!想跟你道謝而已。」喬爾諼露出很無辜的表情。
「不用謝了,朋友有難,本來就應該拔刀相助。」朱婉璇刻意繞過沙發,與他中間隔著一張茶幾。
這樣好多了,至少那種詭異的緊繃感稍稍退去了一些。
「既然如此,你趕緊回家睡覺吧!下然明天上班遲到,又要怪到我頭上了。」
喬爾諼斂去眸中的情感,裝作沒事樣地說道。
經過今天晚上,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在她心目中也佔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但是,很顯然地,她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他。
否則不會在他稍微逼近她的心時,就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雖子般逃開。
「說得也是,我要回去了,拜拜!」朱婉璇說完,迫不及待地逃離他家。
直到走進自己家、輕輕關上鐵門,月兌下鞋子後,她才背靠著門,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心跳依然很快,臉頰依然發熱。
自己是怎麼搞的?
罷才在喬爾諼家,他用那種深邃專心的目光看著她時,她忽然覺得四周的空氣好像凝窒起來一般。
即使她用力呼吸,還是覺得有些缺氧。難道她真的有點喜歡他?
對他的感覺,復雜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有時像感情很好的哥兒們,有時又覺得它們之間有種若有似無的吸引力。
那和她想像中的戀愛不同,少了那種天雷勾動地火的熱烈,多了一些溫馨舒適的自在。
還是她該去做個體檢,看看自己的心髒和血管是不是有問題,不然怎麼會沒事
就心律不整?
她慢慢地走回臥房,躺到床鋪上,擁著棉被,陷入難解的思考中。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為什麼,他開始下時出現在她的思緒中,用他那專注的眼神,攪擾得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