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學藝拐相公 第二章

書名︰拜師學藝拐相公|作者︰舒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龍飛鳳舞地寫好報名單子交上,藍鈺便被人帶領著穿越一處長廊,來到一間擺滿了各式武器,看起來威嚴氣派中又隱隱有著懾人殺氣的高闊廳房中。

「真是氣派呀……」

帶領她的人退下後,偌大的房間只剩她一人,她也毫不客氣地這邊模模、那邊摳摳,想想人家一間擺兵器的屋子就比她家的練武場子大,真不愧是皇上厚愛的武將世家啊。

她一下子拔出馬叉耍耍,一下子又抽出齊眉棍玩玩。因她報名時說了曾習武藝,所以照天威堂的規矩要先試試她身手,再決定讓她拜在哪個師父門下習武,因此才帶來這等候。

「既然如此,我非得露出我的真功夫,這樣才有希望拜武功最厲害的師父!」

然後,當天底下最強的女武師!

一想到自己以後那威風八面的神氣模樣,藍鈺笑得眼歪嘴斜,逕自快樂地沉溺在想像中,連身後有人進門都不知道。

「嗯哼!」

迸野雄捻著灰白長須輕咳一聲,藍鈺這才拉回神思,轉身注視他。

「老伯好。」

她敬老尊賢地微笑問好。瞧他一身茂青長袍、仙風道骨的模樣,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老伯,您住這嗎?」沒有半點防人之心的她因為等得太乏味,一見有人可說話便湊上前聊開。「我叫藍鈺,是來拜師學武的,不過要試我武功的師父不曉得在忙什麼,到現在還沒來……」

他只是經過……

身為天威堂堂主,試武功這等小事當然用不著古野雄親自出馬,更何況有青出于藍的孫子代勞,這幾年他早已樂得輕松了。

今天他不過是臨時起意,想來取件兵器練練一把快生銹的老骨頭,沒想到卻撞見這麼樣的小泵娘。

已屆耳順之齡的他見多識廣,女扮男裝的姑娘他也見過一些,雖然眼前這位舉手投足的確有幾分男兒豪氣,不過眼尖的他還是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兒身。

「你不是烏縣的人吧?」他等她說完了才開口問。

「不是。」她好奇反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在烏縣幾乎沒人不認得我這個‘老伯’的。」他拂須淺笑。「老朽的確住在這,因為我就是天威堂堂主,古野雄。」

完了!

藍鈺一听完,嘴張停大大的!她一直以為當過將軍的古堂主肯定像村尾的屠夫老張一樣,高大魁梧,臂膀上還滿是累累肌肉,一雙眼更大如銅鈴,一瞪就能教人心生畏懼。

結果,她竟然把人家堂堂大堂主當成過路閑人,還「老伯」、「老伯」地直叫個不停,這下肯定留下極差印象,說不定人家還不收她為徒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

「不打緊。」古野雄以手勢示意她寬懷。瞧她手中握著齊眉棍,便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會耍棍?」

「嗯!」她自信滿滿地點點頭。「耍得可好了,在我們村里只要我說我是第二,絕對沒人敢出來說他是第一。」

她從小拿木棍和男孩子打架打到大,一次也沒輸過,這可不是她吹牛。

「有趣。」他微領首。「那麼,你就要套棍法讓我瞧瞧。」

「是。」

一得令,藍鈺立刻掄起齊眉棍,棍棍勢夾勁風,力道十足,招招俐落敏捷,震風有聲。

迸野雄面露些許詫異,瞧她扎步穩當,頗有架勢,分明就是個練家子,在世俗一律反對、排斥女子習武的今日,她能習得這一身武功倒是難得。

「還不錯吧?」舞罷棍法,她也老實說︰「我覺得我的棍法和拳腳功夫已經不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學劍法,而且我想指定師父。」

「指定?」這說話直爽的小妮子讓他備覺有趣。「你想指定誰?」

「古淮天。」

迸野雄會心一笑。想必這女娃兒是看上了他那才貌兼備的孫子,才女扮男裝來接近他的吧?

「說說看,你為什麼要指定由他教?」他倒想听她編些什麼理由。

「因為那天我看到他在市集上捉賊,拔劍之迅速讓我連看都沒看清。」

她放下齊眉棍,從武器架上抽下一把長劍,學起古淮天當日拔劍之姿。

「我想,他劍法一定很好,我那麼聰明也一定學得成,說不定還會青出于藍呢!」

她是認真的。

迸野雄瞧見她舞劍時那熠熠發光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完全想錯了。

這女娃兒是真心想學劍法,在她眼里恐怕只有高湛武術,根本沒注意過任何男人吧?

有趣!這直率的小泵娘還真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只可惜,收她在天威堂,只怕還是會有諸多不便,畢竟這里男人太多了。

他深感惋惜地嘆口氣。「你的武功底子的確不錯,也看得出你是誠心要學武,只可惜依咱天威堂的規矩,我們是不收--」他轉念一想,就這麼戳破她是女兒身,而以這個理由拒絕,她一定不會死心,得另找個能令她知難而退的法子才成。「呃,我們不收資質太差的徒弟,尤其淮天的要求更是嚴格。這樣吧,如果你能打贏我所教出的徒弟,我就考慮讓淮天收你為徒,否則,就請你另覓名師。」

藍鈺覺得有點怪。

連那些黃口小兒都能進天威堂學武了,怎麼她還得先受測驗再說?

「好吧!」她猜不透,干脆先答應再說。「跟誰比?比什麼?」

「呃……」

「哇--」

迸野雄正拂須思索人選,方亢恆突然像被人由踹了一腳一樣,跌進門里慘叫一聲。

「方亢恆?」他皺眉望著徒弟。

「師父。」

方亢恆尷尬起身,一邊干笑一邊忙拍去衣上灰塵;而藍鈺瞧他那狼狽樣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那個……我在外頭全听見了。」方亢恆手往門外一指︰「少堂主說,由我跟這位小兄弟比試,他再決定要不要收他為徒。」

「淮天說的?」

迸野雄朝外看去,這才瞥見紙窗外有個背倚窗牆的修長身影。

他捻須淺笑。看來方亢恆肯定是突然被他孫子給踹進來的。

「淮天,你也進來。」

紙窗外的身影動了一動,不一會,古淮天真出現在門前。

「爺爺。」

迸淮天身著元色綢衫,腰間佩了把銅寶劍,來到祖父面前躬身請安。

「你……要不要再仔細看一下那位‘小兄弟’?」

迸野雄好意提醒孫子,也有些詫異一直拒絕正式收徒的他怎麼會突然插手起這件事來。

「我看得很清楚了。」

迸淮天回答完便走到二師弟身旁,伸手朝這故意向祖父暗示他在門外的「叛徒」肩上重重拍下。

「就比‘他’擅長的棍法,倘若‘他’能擊中方亢恆一次,我就考慮教‘他’劍法。」

「就這麼說定!」

藍鈺立刻抽起方才自己才使過的齊眉棍,一臉勢在必得的神情。

「來吧!」

她腳一踢,原本立在她身右的長棍飛起,她雙手一握,長棍直指方亢恆,無懼氣勢讓古野雄在旁看了也不禁贊嘆。

「來就來!」方亢恆也從武器架上抽下一長棍︰「看招!」

藍鈺懷抱必勝之心,方亢恆則不想在師父面前落敗,兩個人棍來棍往,毫不相讓。

迸野雄和古淮天祖孫倆站在一旁觀戰,淮天面色凝重,目不轉楮盯著兩人比試,一點也不曉得祖父正以饒富興味的眼神凝視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打得真不錯!」古野雄用只有他們祖孫倆听得清楚的語調說︰「真是塊練武的材料,只可惜是個小泵娘,對吧?」

「姑娘又如何?彩君不也是女的?」

迸淮天平靜回答,毫無驚愕之色,也等于承認了他早知道藍鈺是女扮男裝。

「那不同,彩君是你師父的獨生愛女,承襲家傳武功是理所當然,但這小泵娘又不是我們古家人。」

沒幾個人知道,古淮天除了自小苞隨祖父習武,還曾因緣際會得以拜高人為師,學了一身精湛劍法,也因此他雖然幫忙處理天威堂事務,偶爾也指導一下大家,卻不輕易收徒親自傳授,免得收了劣徒自找麻煩又有損師門名聲。

迸野雄不再用言語試探他心意,反正他泛紅的耳根已經悄悄泄了密,找了再正當的理由也瞞不了人。

這還真是難得,一向眼高于頂,視美女如無物的古淮天也有心動之時,這可讓一直苦于不知該挑哪樣女子做孫媳婦才能合愛孫心意的古野雄露出了寬懷笑容。

如果是眼前這個活潑率真的小泵娘做他孫媳婦,家里以後肯定會很熱鬧了。

「哎喲!」

在他們祖孫倆交談的同時,藍鈺被方亢恆一棍狠狠打在右肩上,疼得她痛叫一聲,卻立刻又咬緊牙關再出招,怎麼也不肯認輸,非得也讓他挨上一棍不行,不然就這麼被趕出去可丟死人了!

瞧她重重挨了一棍,古淮天雙眸微眯,心里不禁生起一些火氣。

縱使不曉得對方是個姑娘,但二師弟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些。

明明只是比試一下,他倒好強拼起命來了!

「方亢恆,你只可躲,不可還擊。」古野雄好心告訴他那遲鈍的徒弟。「你要是再打傷她,小心‘某人’會心疼記仇哦!」

一陣熱氣冒上古淮天俊俏臉龐,他再笨也听得出爺爺的「某人」就是指他。

「師父,不還手很難打,這小子雖然瘦小,力氣還滿大的呢!」

方亢恆一面吃力應付藍鈺攻勢,一邊嘟嚷個不停。

「你照我說的就是。」

「……是--噢!」

「我打中了!」

方亢恆被擊中胸口一棍而悶喊一聲,藍鈺則興奮得又叫又跳,就像個孩子。

「我打中他了!」她跑到古淮天面前,蛾眉笑揚。「你說的,我打中他你就要收我為徒哦!」.

「我可沒那麼說。」

迸淮天一回答,在場所有人全露出意外神色。

她氣鼓雙腮︰「大丈夫說話算話,你怎麼可以反悔?」

「是啊!」方亢恆一邊揉著胸口,一邊仗義直言「少堂主,話是你說的,規矩也是你定的,現在你再出爾反爾,不好吧?」

「是你們沒听清楚我說的話吧?」古淮天理直氣壯地回應︰「我是說她如果能擊中你,我就考慮教她劍法,可沒說過要收她為徒。」

听見他所言,藍鈺自己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如此。

「沒錯,淮天的確不能收她為徒,一旦有了師徒名份,那他就不能跟她--」

「爺爺!」

見爺爺口無遮攔地又要說出讓人尷尬之語,古淮天赧紅著臉,連忙出聲打斷。

「不能跟我怎樣?」

不知他心意的藍鈺天真追問,古淮天望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古野雄難得瞧見愛孫也會有此困窘模樣,忍不住呵呵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淮天不能收,那就由我收你為徒吧!」

為了愛孫,古野雄決定破例收女子為徒,暫時就當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好了。

「您的劍術比他好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勉強還能接受。

迸野雄地搖首否認︰「比劍術我還不如他,因為教他劍法的另有他人。」

「那我拜您為師也沒用啊!」她直言直語。「我要學的是劍法,少堂主提的考驗我既然過了關,他不教我劍法就得給我個合理解釋,不然我就當他是怕我青出于藍,將來武功會更勝于他,所以才藏私不收我為徒,那我就這麼出去說給大家听嘍!」

「我說我不收你為徒,可沒說不教你劍法。」古淮天這才說出他的打算。「學劍無法一蹴即成,而且品性不佳者,我更不能將師門絕學傳授,你若肯在天威堂先學些基本功,打穩底子,又通過我對你的德性觀察,那麼屆時我必當將一身劍學傳授予你。」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藍鈺開心接語。「這個理由我可以接受,隨你要怎麼觀察就怎麼觀察,我的品性絕對禁得起考驗,你是非教我不可了!」

她抬頭挺胸,信心滿滿,坦蕩姿態更顯她率直無邪的真性情。

望著她,古淮天唇畔泛起一抹淺淺笑意。

「那麼,你還不快拜師。」

他手指向祖父,藍鈺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朝古野雄跪下,行拜師之禮。

「徒兒藍鈺,拜見師父。」

「好好,起來吧!」古野雄滿意點頭。「方亢恆,你先帶你小師弟去認識一下環境吧。」

「是。」

「等一下!」藍鈺離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跑去拿來她一直暫放在角落的竹籃子。「師父,我帶了點小禮物送您喔,這里頭的蔬果雖然爛了些,但喂豬也挺不錯的,別浪費了。」

「……喔。」

她恭恭敬敬笑臉呈上,古野雄愣了一會才收下,等她離開,他揭開籃蓋一看差點沒昏倒。

「這姑娘送的拜師禮還真是與眾不同,竟然是一堆摔爛的蔬果。」古野雄苦笑說。

「就是看在這堆蔬果的份上,我才破例讓她留下的。」

了解內情的他從祖父手中接過竹籃,想起她一個姑娘家竟敢三番兩次只身追惡徒、打地痞,英勇不讓男兒;又有善心濟助弱小,真是世間罕見,不禁更想多了解她一些,對于自己竟然會對一名有數面之緣的女子有此念頭,他也頗為訝異。

「雖然我不太了解你在說些什麼……」古野雄豪邁地往愛孫肩上一拍。「不過,爺爺我也滿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姑娘,你就趁此機會好好去‘了解’人家吧!」

「爺爺,我--」

「別我了,爺爺我等著抱玄孫,你可得努力哦!炳……」

迸野雄笑著離開,留下古淮天提著竹籃,脹紅著臉杵在原地。

第一天練武,到操場瞧見排排站的浩大隊伍,藍鈺還真是瞠目結舌。

「好多人喔……」她約莫數了一下︰「有上百人在這學武吧?」

「一百二十六人。」方亢恆一臉的與有榮焉。「除了烏縣在地人,還有專程從外地來的,報名還沒截止,人數還會增加呢。」

藍鈺詫異地吐吐舌。一個人頭就一筆錢,收了那麼多學費,難怪天威堂仿若迷宮,全宅有六個大四合院,院院之間有相通者,也有門禁森嚴不準擅進處,花林曲池美不勝收,獨立的操練場又佔地寬廣,光這屋產就抵她家數百倍了。

「咦,師父和少堂主呢?」她忽然發現一件事。「怎麼他們倆全沒在這?」

「在這里的全是初學者,還用不著師父他們出馬,由三師弟、四師弟負責教導就行了,不過他們偶爾還是會來看一下大家的學習情況。」方亢恆邊說邊領她走向另一院。「已經有些武功底子的,讓他們再浪費時間學基本功可說不過去,這時師父就會親自看看每個人該學些什麼最適合,有的專攻拳法、有的專攻刀法,各別列室指導。」

「原來如此……」她總算明白。「不曉得師父覺得我最適合學什麼?二師兄,你專攻什麼?」

「劍」

他答完,也在一扇門前站定。

「咿」地一聲,他推開木門,迎面而來的是掛在牆上一幅大大的「靜」字畫軸。藍鈺跟著走進屋里,除了地上一個蒲團之外,竟然全無其他東西。

「你帶我到這空房里干嘛?」

他手往蒲團一指。「師父說,要你坐在那閉目調息一會,他或是少堂主待會就過來。」

方亢恆說完便離開,藍鈺雖然不懂師父的用意,還是听話坐了下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呆坐在蒲團上的她開始有些坐不住。

「……」

一個時辰過去了,她睜著一雙杏眼盯著牆上的「靜」字瞧,卻是滿心的不耐煩。

「好乏味啊……」

她打了一個大呵欠,已經過了一個半時辰了。

「師父和少堂主是不是把我忘了?」

兩個時辰後,她拿蒲團當枕頭,大刺刺地在地上躺著。

「師父說的‘一會’怎麼那麼久啊……虧我七早八早的就被二師兄叫起來,睡都沒睡飽……」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愈等愈困,連打了幾個呵欠之後還真睡著了。

又過了一會,木門再度被開合,古淮天就這麼舉步無聲地來到她身邊。

「藍鈺?」

他試著叫喚她一聲,沒想到她還真睡熟了,一點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呵,真是好睡!」

其實他一直在窗外觀察她。

爺爺說,藍鈺的性情急躁,而且還頗為孩子氣,雖然無心機是個優點,但這樣莽撞的性子最易吃虧,在教她學武前得先磨磨她心性才行。

結果,讓她在房里盤坐靜心,她卻像毛毛蟲一樣動個不停,到最後還干脆縮成了一團毛球般呼呼大睡,簡直就像個孩子。

「藍鈺……真的是你的真名嗎?」

他將專程返回房內取來的輕暖藍袍蓋在她身上,盤坐在她身旁。

雖然說她既然女扮男裝,名字也該換假才對,可「鈺」這個字男女通用,喚她時,她又不曾有些微遲疑,或許還真是她的真姓名。

但就他所知,烏縣里好像沒有姓藍的人家。

「你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伸手輕撥開沾附在她女敕頰上的幾綹烏絲,細長的柳眉下有著一雙濃長卷翹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下,豐潤嬌紅的唇瓣微啟,純真又嬌憨的睡顏教他不覺之中都瞧痴了。

「雞腿……我的喔……」

睡夢中,她突然發出囈語,古淮天听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後,忍不住噗哧一笑。

「真是個有趣的姑娘!」

長這麼大,他還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

頭一次見面,她就是一身男兒裝扮,在市集里橫沖直撞地要替人捉賊,卻差點沒讓賊一刀捅死。

當時他見她有難,急急伸手一抓,也是這一抓讓他驚覺她是女兒身。

因為隔著衣服,他連人家肚兜背後的系繩都給扯住了。

當時他還只是懷疑,抓了賊後想再尋她確認卻杳無芳蹤,沒想到會再次巧遇她又仗義扶弱,悄悄跟在她身後,想知道她究竟是哪家姑娘,結果她卻進了他家門,自己找了來。

「看來你跟我還挺有緣的。」

他才說完,藍鈺突然眨動了一下眼皮。

「偷雞賊!」

她喊了一聲忽然坐起,手往前抓了個空,睜開眼還在半夢半醒間。

「你真忙,連作個夢都還要抓賊呀?」

迸淮天半調侃的聲音自她右方傳來,藍鈺轉頭看著他,一臉沒睡足的呆相。

「你作了什麼夢?」他好奇的問。

藍鈺邊揉著惺忪睡眼邊說︰「我夢到眼前有好多烤得香噴噴的難腿,可是正當我要大口吃的時候,竟然有一個偷雞賊把我的雞腿連同桌巾一裹就全席卷而逃了,簡直是可惡透頂!」

說到後頭她整個人全清醒了,可那夢中奪雞腿之仇還是讓她恨得牙癢癢的,難得有那麼多雞腿的……

「呵……」

迸淮天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真不曉得該說她貪吃還是孩子氣,可她氣鼓雙腮的模樣還真是可愛透了。

「少堂主……」

他爽朗的笑聲讓她覺得有些困窘。她的夢有那麼好笑嗎?

「對不起。」察覺她的尷尬後,他止住了笑聲,但臉上仍掛著淡淡笑紋。「不過,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有趣?」她想了,一會,試探性地問︰「這是夸獎我嗎?」

「算是。」

「那就好。」

她笑了一句,突然又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你待在這多久了?」

他估量了一下。「有半個時辰了吧?」

「你就這樣一直坐在這看我睡覺?」她模模脖子,俏顏布滿疑惑。

「不然呢?」他反問。

她歪著頭想了想,迷糊又微帶嬌憨的神態在古淮天眼中煞是可愛。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怎麼不罵我?」

既然他自己都開口問了,她也就老實問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師父叫我在這房里閉目調息等他,結果我卻睡著了,這樣應該是很沒規矩吧?」

她看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藍袍,再看看他。

「可是,你沒叫醒我,還拿了件衣服替我蓋上。從我醒來到現在,你非但沒數落我半句,還一直笑臉以待,這跟我听說的差很多耶!」

「你听了些什麼?」

「我听說你不苟言笑、正經八百,對門徒嚴肅認真,犯了堂規。天皇老子說情也照罰無誤,可是--」

「可是你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還不熟悉,就算犯了堂規,只要情節不嚴重,我尚可縱容,但如果是有違仁義之事,我照樣會將你趕出天威堂。」

雖然他的確為之心動……

可是他尚不知她來歷,亦不知她是否真的純為學武而來,所以他還是先禮後兵,小小警告她一番。

「喔。」

藍鈺發個聲,表示她听入耳了,但他剛剛突然板起臉孔嚴肅說話還真是嚇唬到她了呢!沒見人變臉可以變得那麼快的,果然有幾分武狀元的「威嚴」。

「但說我不苟言笑……」他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些,還透著些許無奈。「唉,其實這該是環境使然吧?令我開心之事不多,惹我煩心之事倒不少,總不能教我逢人沒事就傻笑吧,那不成了呆子?」

「喔,那我懂了!」她笑咧嘴,自作聰明地開口說︰「意思就是我總是能讓你覺得開心,所以你才老是對著我笑嘍?」

她自個兒說完,沒等他回應又覺得矛盾地抓起頭來了。

「那就怪了,我又沒說什麼笑話,難道是我長得很好笑嗎?」

她指著自己鼻尖問他,一臉委屈的,讓他瞧了忍不住又呵呵笑起。

「不,你長得一點也不可笑,而且還挺……俊。」他琢磨著不用形容姑娘的字眼來夸她。「我笑,是因為你這個人老實沒心眼,跟你在一起自然就讓人覺得開心。」

「少堂主,你還真了解我呢!」

藍鈺「啪」地一掌拍上他胸脯,認同極了!

「真的,我爹也常這麼說我,還說我被人拐去賣了還會幫人數錢呢!是多虧我在我們村里打架是出了名的,沒幾個人贏得了我,所以大家壞主意全不敢打到我頭上來,就怕被我一拳揍扁、一棍打死……」

她邊說還邊揮著拳頭,完全沒個女兒樣,對自己一個姑娘家打遍全村無敵手還覺得挺光榮的呢。

被她突然一掌打得微愣的古淮天回神後,不禁又被她逗趣的言行惹笑。

「藍鈺,你是哪村人?」

「八……八哥村。」

她差點忘了,當初報名時忘了編個假名,這會倘若再告訴他她住在八家村,以她在家鄉的「聲望」而言,他若有心找去,說不定就會猜到她是振揚武館派來偷學武功的了。

「八哥村?」他想了一下。「沒听過,在哪里?」

「呃,很遠、很遠的一個小村莊,你沒听過是很正常的。」

「是嗎?」

聰明如他,一眼就看出她在說謊話。

不過他不戳破,反正她來自何方對他而言不甚重要,如果他想要她永遠留下,一定是因為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出身。

而此刻,說這些全嫌太早了。

「對了,師父呢?」她連忙自找話題,免得他又問起她來歷。

「爺爺他出門了。」

「出門?他忘了我在這等他嗎?他不是要教我武功嗎?」

他淺笑回答︰「他當然記得,而且他已經開始教你了。」

她一臉迷惘。「他開始教我了?哪有?」

「當然有。」他指指蒲團。「他不是要你坐在蒲團上閉目調息,直到他或是我來嗎?」

「有是有,但是……」她一臉無法置信,想問又不好意思問的模樣。

「但是如何?」他干脆替她問了。

「但是坐著發呆也算一門武功嗎?這我打小就會,用不著練了啦!跳一級教我吧。」

迸淮天怔怔看了她片刻,這才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以為此如此。

「哈……」

瞧他忍俊不住又笑了起來,藍鈺卻是一頭霧水。

罷剛她有說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