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飯香 第七章 無恥小叔添橫禍(2)

書名︰田園飯香|作者︰寧馨|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前後兩輩子加在一起,迎春也沒遇到過這樣無恥的人,她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天上立時降下一道響雷劈死這個無賴。但老天爺顯見太忙,沒功夫理會這只上躐下跳的癩蛤蟆。

「原本我是打算拿著工錢去給家里買些吃用之物,但小叔既然說書院急用,就先拿給小叔吧,至于家里的人去上山采野菜吃就行了。」要比演戲,誰不會?迎春說得更是可憐,末了在懷里模了半晌又變了臉色,「哎呀,我把荷包忘在內宅了,這就去找來拿給小叔。」

說罷,她也不給葛書成再演戲的機會,轉身就回了劉家內院。

劉家守內院的婆子平日同迎春也說過幾句話,見她回來還覺得奇怪。迎春笑著說一時有急用,要借針線用用。那婆子覺得也不是大事就回屋里去取,然後迎春就從門旁的大花盆里撿了點東西放進了荷包。待得老婆子取了針線,她就三兩下把荷包攔腰縫了起來,末了又在最上面放了一塊小小的碎銀子和幾文銅錢。

那婆子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迎春謝過她就出了院子,不知葛書成又說了什麼,周圍的閑人都走得干干淨淨。

迎春直接把荷包扔給了他,高聲道︰「下邊是工錢和主家的賞錢,一共八兩,上邊是散碎零錢,二弟可別說我和你大哥薄待你了。」

梆書成听說足足八兩多銀子,趕緊扯開荷包,一見里面的碎銀子,又捏捏下邊,發現硬邦邦的好幾塊,心想一定是銀子,簡直是喜出望外。他哪里還願意听迎春嘮叨,扭身就揚長而去。

迎春恨得咬牙,想了想就遠遠隨在他後頭去了書院門外,她就不相信這小子要銀錢是用在書院之事上,果然沒過一會兒,葛書成就同三、五個少年學子一起走了出來,直奔對面不遠的酒樓。其中一個少年鬧著要吃烤鴨,葛書成豪爽地應了下來,同窗們立時馬屁如潮,他的下巴也抬得越來越高。

迎春眼見幾人進了酒樓大門,這才氣呼呼地抱了兒子回家。

梆大壯這幾日早出晚歸的打柴,很快就在自家小院角落堆起了一座小山,想著以後媳婦兒不必因為燒柴而日日听後娘辱罵,他就半點兒不覺得累了。

迎春頂著日頭好不容易到了家,也來不及同葛大壯說話就趕緊解下背後的兒子,小心翼翼喂他喝了半碗溫水。

大寶真是個省心的孩子,一路不哭不鬧,還小睡了一覺,這會兒喝了水才重新活潑起來,小手抓了娘親的衣襟要吃女乃。

迎春抬手把剩下半碗水喝了,一邊給兒子喂女乃一邊把方才之事同丈夫說了。

梆大壯一听弟弟算計媳婦,氣得立時就站起來要進城找他算張。

迎春卻是攔了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梆大壯皺眉听著,半晌沒有應聲。

迎春生怕他以為自己刻薄惡毒,又解釋道︰「平日里咱們說什麼,爹和二娘都袒護著他。這次若是他當真有急用,咱們補上真銀子就是了,若是他……也讓家里人看看他的本來面目。」

梆大壯點頭,「好,他待你不尊重,讓他吃點兒虧也好。」

迎春听他這般維護自己,哪有不歡喜的,待得兒子吃飽就讓他們父子一處玩著,然後下廚做了頓手 面。

吃過午飯後,小夫妻倆又在菜園忙了一下午,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王氏來吵鬧。迎春心里有些忐忑,難道她真是冤枉葛書成了,人家去酒樓花了幾文錢就偃旗息鼓了,並沒有多禍害銀子?這一晚她都沒有睡好,夢里都是葛大壯在指責她冤枉自家弟弟,刻薄又惡毒。

第二日一早起來,葛大壯要回城繼續上工,吃飯時瞧見媳婦兒多了兩個黑眼圈,心里猜到原因就笑道︰「你莫要多想,老二出口不遜,被你誤會也是應該,我晚上歇了工去書院看看他就是了。」

迎春訕訕一笑,剛要接過話頭,突然就听得前院傳來響亮的銅鑼聲,小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梆家村的早晨忙碌又喧囂,公雞早早站在牆頭喚醒了老老少少,婦人們忙著做早飯、喂雞喂豬,男人們則牽著老牛去路旁吃草、收拾農具,準備一日的耕種。本來一切都是井井有條,卻驟然被銅鑼聲吵得一團亂。

熬人們生性好八卦,但凡能放下手里活計的,都聞聲跑出去看熱鬧。

男人們罵上幾句,琢磨著也沒什麼著急活計就也追了上去。

梆家的大門外,這會兒正停了一輛馬車,三、四個壯漢手里拎著銅鑼敲得叮當作響。一個年輕男子被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死活。王氏抱著他,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梆老頭氣得臉色鐵青,高聲呼喝那幾個壯漢停了銅鑼,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直到葛家門前聚的村人越來越多,那個人才停了手。

正好葛大壯和迎春趕到,葛大壯見此立時瞪大眼楮喝問︰「你們是什麼人,一早跑來我家門前做什麼?」

那大漢笑了笑,凶惡的模樣嚇得一旁的幾個孩子扭頭就鑽到了自家娘懷里。

「那你是什麼人啊,這家的?」大漢問。

「我是這家的長子,你們到底有什麼事?」葛大壯身形高壯,這會兒又冷著臉,倒也不像好欺負的。

那大漢想了想就改了臉色,「哎呦,原來是葛家大公子啊,失敬失敬。我們兄弟平日活計也繁忙,說實話要不是有事必須走一趟,也不會來打擾諸位鄉親的清淨。」

梆大壯還沒接話,那邊哭了半晌的王氏卻是跳了起來朝大漢沖去,「你殺了我兒子,我跟你拚了!」

那大漢揮手就把王氏推到了一旁,不屑地說道︰「我們可是正經守律法的,你兒子只是昏過去了。」

王氏根本不相信,還想再沖上去,可是又打不過人家,只得抱了兒子又哭起來。

那大漢也不耐煩再耽擱,提高了聲音說道︰「葛二公子昨日在我們醉花樓包了三個紅姑娘,今早起來居然想用石頭付賬?真是腦子被驢踢了,他也不打听打听我們老板是誰,你們趕緊把銀子付了吧,以後再上我們醉花樓還是客,否則的話……哼!」

他的話音一落,不只葛家人驚得愣住,就連村里人也嚇呆了,隨即大聲討論起來。村里出個讀書人不容易,葛書成一直是葛家教育孩子的模範,哪里想到他居然去青樓不付錢,還被人暴打送了回來。這簡直太過驚駭離奇了,若是傳揚出去,整個葛家村都要跟著丟臉。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葛家老二是讀書人,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就是啊,葛家老二不是在書院讀書嗎?」

那大漢听得眾人這般說,居然抬腳就狠狠踢了葛書成兩記。

梆書成立時申吟著並在王氏的驚叫里醒了過來,他許是被打怕了,下意識抱了腦袋喊著,「別打我,你們去我家要錢,我大哥和我爹有銀子!」

村里人听得直皺眉頭,葛老頭和葛大壯更是黑了臉。

只有王氏一個人驚喜地連連喊著,「哎呀,兒啊,你哪里疼,你快告訴娘,娘給你找大夫!」

梆書成听得老娘的聲音,趕緊抬頭去看,眼珠子轉了兩圈,轉而抱著老娘放聲痛哭,「娘啊,我是被同窗騙出去的,他們都跑了,就留我一個付銀子。我拿了荷包,結果里邊裝的都是石頭!那個賤女人騙我,她根本沒給我銀子!」

「誰騙你?」王氏听得一頭霧水,連聲問著。

村里人也是好奇這事還有內情,跟著議論紛紛。

迎春見狀,上前一步就要說話,沒想到葛大壯卻把她擋在身後,高聲說道︰「你這敗家玩意,明明是你給家里惹了大禍,還要賴到你嫂子頭上。」說完話,他抬起手就要打人。

梆書成又氣又怕,趕緊往老娘身後躲了躲,扯著脖子喊冤,「那荷包里明明就是石頭,根本不是銀子!」

眼見夫君出頭替自己遮掩,迎春心里感激至極,這會兒也做出委屈的模樣反駁,「二弟去的那種地方什麼壞人沒有,是不是喝醉之時被人掉包了?我剛領的工錢和主家給的賞賜統共有八兩三錢,還有一百文銅錢呢。原本是要給三妹攢些嫁妝的,但你說書院急需,我就都拿給你了。如今你做下這樣的丑事,還往我身上潑髒水,我真是……真是不能活了。」

迎春演上了癮,居然扯了帕子蒙了臉就抽噎起來。

有那平日同她相識的婆嬸和小媳婦們見此,不禁替她打抱不平。

「葛家老二讀了十多年的聖賢書,可是讀狗肚子里去了?就算迎春性子好,也不能這麼欺負啊。」

「就是,村里家家都看在眼里呢。老二讀書不做活兒,卻能住好穿好,老大住著破房子,倒整日累得跟驢子似的。如今老大媳婦兒都要出去做工了,賺了工錢又被老二拿去糟蹋。這葛大叔哪是偏心啊,簡直就是心眼兒長背上了。」

梆書成越听越氣,還想開口辯駁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葛老頭卻是發了威,起身走到他身旁,啪啪就是兩耳光,末了也不理會鬼哭狼嚎的葛書成和王氏,直接扭頭問向幾個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大漢,「他欠了多少銀子?」

那為首的大漢嘿嘿一笑,伸出了四根手指,說道︰「不多,四十兩!」

圍觀眾人都是齊齊倒吸一口冷氣,村里一年能存下十兩銀子的人家不超過半數,而這葛老二一個晚上就糟蹋了四十兩,實在太敗家了。

原本還在喊疼的葛書成這會兒也心虛了,牢牢閉了嘴,恨不得重新變成胎兒藏回老娘肚子里。

梆老頭哆嗦著嘴唇,半天也沒說出話。

那大漢卻是不耐煩了,冷笑道︰「怎麼,家里拿不出來啊?那好,這人我們可帶走了,一個大活人賣去做苦力也能收回二十兩。」

「娘,我不要去做苦力,救我!爹,咱家不是還有地嗎,賣地吧!將來我當官,一定再買回來!」葛書成嚇瘋了,死命抱著老娘,生怕這幾個大漢真把他抓走了。

村里幾個平日對他有些心思的姑娘,一見他這個樣子,都嫌惡地暗罵自己以前瞎了眼。

梆老頭臉色慘白,轉向村里眾人說道︰「好,我賣地!村外那幾畝肥田我分出兩畝,賣四十兩,想要的就回家去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