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太的隱情 第10章(2)

書名︰梁太太的隱情|作者︰輕灕|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梁氏剽竊一事在發布會之後的第三天水落石出,人證物證俱在,是嚴馨的助理遭受星環珠寶收買,而嚴馨對這個助理太過信任,才讓她幫忙收拾羅媛的新設計稿,監視錄影器清楚記錄下助理拿手機對著稿紙拍照,每張都沒落下的畫面,此外,還有幾通和星環珠寶聯系,卻遭到刪除的通話紀錄被恢復。

嚴馨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自己身上,從綁架事件過後,她知道自己和梁瑾瑜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還是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將希望寄托在這次梁氏的最後一搏上。

嚴馨自認為很了解梁瑾瑜,她覺得梁瑾瑜喜歡有能力的人,只有在事業上能和他齊頭並進、高處比肩的人,才最適合當他的妻子。

「凜冬」是梁氏孤注一擲的翻身仗,也是她為了愛情孤注一擲的翻身仗,她幾乎事事親力親為,也努力拋棄和羅媛的不合,主動將上次杜思同設計的手鐲優點告知,希望和羅媛一起挽救梁氏,誰知道,最終卻被信任了將近四年的人反咬一口。

雖然事情真相大白,但星環珠寶的高層死不承認,梁氏這邊證據就算再確鑿也沒有辦法。

畢竟他們只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旁人信不信卻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

嚴馨自責,這麼大的疏漏全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梁瑾瑜再也不會為她破例,她也無顏再留在梁氏。

「瑾瑜,對不起。」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听到這三個字。」其實梁瑾瑜也知道是自己太過大意,但嚴馨身邊的助理是跟了她好幾年的,工作勤懇為人務實,雖然沒有多出色但很少犯錯。這次他劍走偏鋒,卻沒想過此時的梁氏已經不是以前的梁氏,上下人等不再像從前一樣一條心,受人利用也是無可奈何。

嚴馨看梁瑾瑜疲倦的揉著眉心,她眼楮一紅,「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太馬虎太大意,是我讓好不容易找到希望的公司再一次面臨破產的危險。但是瑾瑜,我想陪梁氏渡過難關之後再引咎辭職,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既然已經凶多吉少,能走一個算一個吧。」梁瑾瑜站起身,走到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邊。

白天的A市依舊匆忙,多一個公司少一個公司都不會有損它絲毫的繁華。他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桌子上那厚厚一迭等待處理的辭職信說明了一切。

梁氏雖然還未倒,但也已經黔驢技窮。

梁瑾瑜為嚴馨準備了移居國外的手續,他最討厭欠人情債,然而當初她既然在他最危急的關頭推了他一把,現在梁氏有危機,他也只能在這當頭將她推出漩渦,不能說扯平,但求問心無愧吧,以後,誰也不會再欠誰了。

于此同時,杜思同因為前一晚梁瑾瑜跟她說的那些話,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唇亡齒寒,梁瑾瑜一旦出事,決計不離婚的她肯定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但她卻不會就這麼認命。她最鐘愛的是筆,賦予她光芒的是設計,她要重新回到舞台上,重拾這份熱情,一步一步走到梁瑾瑜身邊,告訴他,她不是睡美人,而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皇後。

這是一款關于「秋。憶」的設計,當然還有其他零碎的小設計,比如雞血石為材料,以親子血緣關系為訴求的設計,適合家庭成員佩戴。

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已經成家立業的成功人士遠比還在奮斗的單身貴族要多,這樣一來,銷路根本不用愁;二來,她是Ton,當年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的設計界新星,雖然中間退隱了這麼多年,但不妨礙她復出時綻放光芒。

花了足足一天時間,杜思同將平時至少要半個多月緊趕慢趕才能完成的稿子畫好,不需要反復修改,一氣呵成的作品讓杜思同自己都充滿了希望和信心,忙碌的同時,她也不想自己和孩子出任何意外,讓梁瑾瑜擔心,所以將東姨送來的補藥和餐點都按時吃下。

「太太,先生打電話來說會晚一點回來。」

又是這句話,但杜思同卻不如以往那樣擔心,回了東姨一句「知道了」,隨後回房間打電話。

她手頭有著父親從小到大幫她存起來的壓歲錢、梁瑾瑜給的家用外加她這些年的薪水,由于她很少有需要花錢的地方,所以這會兒猛地看起來金額著實不小。

梁瑾瑜當初怕拖累杜思同,建議她將錢轉到其他帳戶,等到風波過後再說,她卻決定將這筆款項注資梁氏。她不相信梁瑾瑜會這麼輕易的倒下,如果說梁氏現在處于寒冬,那麼一把足夠旺的火也許就能夠讓他熬過這個寒冷的時期,重新振作起來!

她相信梁瑾瑜,相信她的丈夫,相信她孩子的父親可以渡過這個難關!

「總裁,有人打電話來商談注資的事。」宋昱將要批閱的文件都放到梁瑾瑜的辦公桌上。

「商談注資?誰。」梁瑾瑜一怔。

「對方沒有說,不過我听電話那邊有人喊他周先生,隨後他便匯來五千萬,看起來倒不像是投資,而是來送錢的。」宋昱在梁氏工作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心急的投資人,居然還沒談妥就先匯錢。

他邊說邊把手里的一份快遞放在文件最上方,「還有這是來自一個叫做Ton的設計師寄來的快遞,說是讓您親啟,要不要……」

梁瑾瑜心一窒,「放下,我待會兒看。」

等宋昱離開辦公室,梁瑾瑜立刻將快遞給打開,里面是一小迭設計成稿,雖然沒有上色和標注尺寸,但光款式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哪怕在Y&M收斂鋒芒這麼多年,她依舊沒有辜負她的天賦。

杜思同在信件里表示,她會加入梁氏,與梁氏簽訂合作,接著在短時間內推出最新設計,她雖然不是多有名氣的設計師,但她的名字曾經上過法國巴黎報刊,被法國設計大師卡斯塔贊譽等等都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可以當做東山再起的噱頭。

但真正讓梁瑾瑜欣喜的不止是這個,而是他知道,這是杜思同接納他的最好證明。

她相信了前天晚上他的剖白,也許他早應該放下那些以為先愛上就輸了,以為在乎放在心里就好,不需要被誰知道的念頭。信任是彼此給予的,信心和安全感同樣是,需要適時的說出來,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接著,梁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注資的事,現在梁氏搖搖欲墜,在大部分的人眼中,融資就代表虧本,又不是錢多到沒地方花,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所以……這也是杜思同在背後扶了一把嗎?

哪怕獲得了一筆融資,但梁氏依舊負面新聞纏身,員工走了一大片,梁氏大樓再沒有以往繁榮的景象,梁氏的股價也一直暴跌,數以千計的股民損失慘重,期間不乏傾家蕩產的,當然也有繼續支持梁氏的股民,雖然謠言一直都沒有散去,卻甘願冒著被套牢的風險沒有拋售。

不管如何,Ton加入梁氏的消息,包括梁氏設計師沒有剽竊這事不管有沒有人信,都必須要開發布會申明,而且要越快越好。

「找家有合作關系的媒體放消息,就說Ton復出,打算攜新作品和企業合作,已經向梁氏拋出橄欖枝。」梁瑾瑜跟Maggie及宋昱說,然後將設計圖往前推了一些,「這就是Ton的設計圖,這是Ton親筆寫的信件。」

「Ton?她都退隱好幾年了,而且名氣也不是很大,將她當做賭注會不會太冒險?」Maggie有些遲疑。

宋昱倒是很能接受,「我待會兒就去打電話招呼一聲,現在對公司不利的謠言太多,能穩住鄙民才是重點。」

「嗯。」梁瑾瑜應了聲,隨即想到什麼,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揚,「給法國卡斯塔大師發邀請函,邀請他參加梁氏明年的年會,就說Ton已經是梁氏的設計師,到時候也會出席。」

「明年年會?那現在發會不會太早了點?」

「早嗎?」梁瑾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很快的,梁氏將再次開發布會就剽竊星環珠寶的事做澄清,同時告知隱世近五年的Ton將攜新作品加入梁氏,並且簽下未來三年設計獨家授權的消息,在梁瑾瑜有意讓人放出風聲之後不脛而走,發布會舉辦場地定在千達廣場,不限人數,所有感興趣或者有時間的人都可以參加。

終于,在種種負面新聞之後,梁氏再次被推到眾人面前。

而這一次,梁氏上上下下都知道一點︰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棒天在發布會會場,所有一切都已經就緒,但眼看著時間馬上就要到九點三十,卻一直沒有杜思同的身影,梁瑾瑜驚覺她沒有來,怕她出什麼事,立刻給家里打電話,東姨困惑地說杜思同一大早就出門了,還因為要出席發布會而特意準備了下。

一大早就出門,怎麼可能現在還沒到?

梁瑾瑜心中的不安漸漸擴散開來,他甚至開始後悔昨天怎麼沒有回家,如果回家,早上跟她一起來就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因為杜思同缺席,發布會往後推遲五分鐘,可依舊沒有見到人,只能又繼續往後延。

「梁總裁,有關天才少女設計師Ton要加盟梁氏的事,是不是梁氏造假的消息?」有媒體等得不耐煩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時間,梁氏的信用過不了多久就會告罄。」

「抱歉,是我疏忽。」梁瑾瑜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禮貌的一鞠躬,朝主持人頷首示意開始,人員陸續進場,唯獨放著Ton名牌的位子沒有人坐。

「發布會現在開始,我們將就星環珠寶誹謗梁氏剽竊一事做出澄清——」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宋昱臉色有些慌張,行色匆匆跑上台來。

宋昱是見過大世面的,就算梁氏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難時也沒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模樣,梁瑾瑜心驀地一沉,「怎麼回事?」

宋昱彎腰湊到他耳邊,抬手掩嘴壓低聲音,「公司保安攔不住,有一群股民趁著我們高層在這邊開發布會,已經闖進了梁氏要討說法,其中還有位中年男人帶著妻子和女兒嚷著要自殺,杜小姐因為先去了公司,目前正在幫忙調解,走不開。」

杜思同在公司?!

那可都是一群被暴跌的股價逼瘋了的人啊!她怎麼敢去招惹,更不用說她現在還懷著身孕,要是磕著踫著,或者……

思及此,梁瑾瑜沒有猶豫,叮囑眾人留下主持這邊的發布會進程,自己則親自回公司解決問題。

有記者見梁瑾瑜離席,紛紛發問是Ton失約還是梁氏出了問題,更有娛樂版的記者們直接跟在梁瑾瑜後頭搶新聞去了。

發布會?他們娛樂版只要爆點,誰在意那種無聊的商業新聞!

杜思同出門後先去梁氏轉了一圈,昨羅瑾瑜打電謹不回來睡,讓她覺得很心疼,所以打算早點過來,先好好鼓勵他一番再跟他一起去會場,沒想到梁瑾瑜連發布會的準備都親力親為,六點就去了活動現場。

沒找到人的杜思同正準備自己去發布會,結果迎面就撞上闖進來的股民們,最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有人昨天就預約過,今天借著預約的名頭直接上樓,這會兒都站在頂樓要準備往下跳了!

梁氏能做主、敢做這個主的高層們都不在,留下的人根本不足以說服股民,杜田心同權衡再三,還是讓人去通知發布會那邊,自己則先去看看情況,務求穩住鄙民的心,司機就等在樓下,這邊一旦有人接應,她馬上就趕去發布會。

「情況怎麼樣?」杜思同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身邊跟著人事部經理——發布會那邊沒人事部什麼事,所以他今天留在公司。

「大概有三十人,大多是來討說法的,已經砸了不少東西,其中還有一家三口喊著要跳樓,說死前要見梁總裁一面,現在還在上頭,沒人勸得動。」

杜思同臉色不太好,「消防車來了嗎?安全氣墊搭好了沒有?」

「已經來了兩支消防隊,樓下的安全氣墊還在搭,但是太高了,萬一……根本沒什麼用的。」

電梯打開,到頂樓需要走樓梯。

杜思同從來沒有到過這里,頂樓上的風似乎比樓下的更冷一些,她透過幾個站在門邊消防員的縫隙間,看到站在欄桿邊緣的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女孩,連忙走上前。

消防員見杜思同上前,連忙攔住,「他們目前心情很消極,請不要貿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員旁邊,遠處就是鬧著要跳樓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約五十出頭,方正的五官樵悴,頭發白了大半,女主人看著三、四十歲左右,短短的頭發,靠在丈夫身邊,手里牽著他們的女兒,小女孩穿著羽絨衣,臉蛋紅撲撲的,顯然是被凍紅的。

「請先生太太不要沖動。」杜思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和善,「我是設計師Ton,馬上就會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許你們對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們一定在前不久的電視上見過我,我的另外一個身分是梁氏總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說話的同時她想要靠近,卻听到男人大吼——

「不要過來!叫梁瑾瑜來,不然我們一家都從這里跳下去,我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杜思同立刻頓住腳步,消防員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沒事,壓下心悸。

她將目光放在被男人摟在懷里的女人身上,仔細一看,她發現在那長長的羽絨衣下,女人的小骯似乎隱隱突起,頓時心中一凜。

「梁瑾瑜正在往這邊趕,但我還是想和你們聊一下,我老公是個很負責任也很優秀的男人,這次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主要還是因為我被綁架,加上梁氏遭到針對,他無法兩頭兼顧,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個人都會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斷征服挫折的過程不是嗎?現在梁氏已經收到了新的融資,希望你們能再給梁氏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信心好嗎?」她試圖曉之以理。

「你能給我錢嗎?!」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從來沒有見過的絕望,「我所有的錢都拿去買梁氏的股票,前段時間梁氏的股價跌了,我把才發的薪水又全都拿去買,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兒要上學,妻子又懷孕,處處都需要用錢,現在卻是傾家蕩產,這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怎麼還有臉在這里惺惺作態!」

「先生,請你冷靜點,我來猜猜看兩位的孩子是小王子還是小鮑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揚起笑容,伸手撫模著自己的小骯,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說,肚子若形狀圓一些是女兒,尖一些則是兒子,還有人說酸兒辣女,我卻是又喜歡吃酸,也想吃辣,說不準一胎就懷上兩個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嗎?」問話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摟著的女人,她眼神有點怯意,顯然對死亡是恐懼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經完全對人生失去了希望。

見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應,「嗯,但我比較瘦,只是稍微有一點顯懷。加上前段時間被綁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體還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沒事。」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才又將目光掉轉回來,最後落在那名四、五歲大的孩子身上。

「冷嗎?」問著那個張著一雙大眼楮看她,一點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無視身後消防員的喊聲,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聞。

毛茸茸的圍巾夾雜著人體的溫度,溫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彎一雙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對吧?阿姨帶你下樓吹暖氣好不好?」

小女孩沒應,轉頭看她的父親。

男人厲聲斥責,「元元,把圍巾還給阿姨!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能要!」

在小女孩听話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圍巾時,杜思同已經站起來了,看向那個憔悴又絕望的男人,目光充滿了惋惜,「孩子的未來還很長,上學上班、嫁人生子,你會當上外公,兒孫繞膝。」

「騙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梁瑾瑜是不是不會來了?我們隨時都會從這里跳下去,讓你們這些殺人凶手一個個去坐牢!」

「你們跳樓是自殺,我們為什麼要去坐牢?」杜思同見他講不通,干脆換了個說法,「退一萬步來講,你用自己、妻子女兒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小生命當做代價,換我們三五年牢獄之災,你覺得劃算嗎?」

「你說的對。」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還沒松口氣,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開身邊的妻子,一把將她抓了過去,只听見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繩子給勒住了。

「我應該帶著你下地獄,讓梁瑾瑜那個混蛋後悔痛苦一輩子!」男人眼中閃著瘋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驚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頓,露出哀傷的微笑,「你帶著孩子好好過,你還年輕,再找個男人,找個有出息的。」

「我這里有個傷口。」杜思同突然抬手踫踫自己的右後腰。她的手已經凍得通紅,圍巾又給了小女孩,這會兒只覺得冷風打著轉兒往肌膚里鑽,明明被當做人質,不遠處消防員都在勸,她卻一點也不慌張,冷靜得可怕,「當初,那個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里捅,但是我躲開了,我怎麼能讓別人傷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讓其他男人照顧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嗎?如果以後他們被欺負了怎麼辦?

「我父親怕我會被丈夫拖累,因為他現在遭受各種質疑,面臨到的也許是這輩子最大的困境。但他是我的丈夫,而不僅僅是靠山,倒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我們應該互相扶持、不離不棄。田先生,你覺得你現在死了,你的妻兒能獨自活下去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們女人要求的其實很簡單,早餐一杯羹,夜晚同榻眠,不用山珍海味,白菜豆腐一樣美味。」

杜思同笑了一聲,嘴唇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痛的,已經白得沒了色彩,「如果你死了,真的害他受拖累讓他身陷囹圄,那我就帶著孩子一起等他。我還是會跟寶寶說,他的爸爸是個大英雄,他沒有被困難打倒,只是被一個懦夫絆了一腳。」

田大海原本被說的有點動容,听到最後卻惱羞成怒了,「你!」

「田大海!」田大海的妻子臉色煞白,連忙推開丈夫,一把扶住已經軟倒的杜思同,「梁太太,梁太太你還好嗎?」

下一刻,昏倒的杜思同就被疾步而來的梁瑾瑜抱走。

而原本吵著要跳樓的田大海也被消防員救下,他還不死心,朝著梁瑾瑜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就是害人精梁瑾瑜,你怎麼不去死!」

梁瑾瑜把大衣蓋在杜思同身上,突然看到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原來她暈倒是裝的,他真是要被她氣死了,真想揍她一頓,讓她再也不敢這樣冒險,但他只是用力地捏著她的胳膊,桃花眼眯起,回頭冷冷的睨了一眼叫囂的男人。

田大海被這樣一瞪猛地噤了聲,驚覺自己竟然被個眼神制住,想要再說什麼時,梁瑾瑜開口了——

他冷聲道︰「你手中多少股票,把數量和購價日期交給我的特助,他會折算成現金將股票收回,只是希望田先生以後注意,看到梁氏的股票千萬不要再手賤去買,免得到時候賠得血本無歸,要再想自殺可沒人攔你。」說完就抱著杜思同大步離開。

杜思同這一折騰,又被梁瑾瑜送到醫院去做了全身檢查,還被勒令在結果出來前不許回家,直接住下了。

杜思同氣鼓鼓的反抗了一下,被惡狠狠地在嘴巴上咬了一口,梁瑾瑜壓低聲音威脅她,「你再說個不試試?」

他眼神太過凶神惡煞,顯然是氣得狠了,她縮了縮腦袋,扁扁嘴沒有吭聲,乖乖躺進被窩里。

棒天中午,接到通知的羅媛趁著休息時間趕緊來探望。

「原來你就是Ton……」坐在床邊削著隻果同時聊天,羅媛不太滿意的說︰「先是隱瞞梁瑾瑜是你老公,現在連你以前的身分都瞞了這麼久……真是氣死姊了!」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杜思同看著羅媛泄憤似的將果肉都削去大半,有點心驚肉跳,捂住了自己的小骯,「別沖動,我見不得暴力行為的。」

羅媛被她氣得哭笑不得,「我只是削個隻果,你這是嫌棄的意思嗎?」

昨天杜思同在梁氏頂樓開解跳樓股民的情形已經被聞訊而來的媒體記者,以及隨梁瑾瑜一起從發布會現場跋來的娛樂記者們拍攝剪輯後放到網路上,一時間杜思同還真成了正能量代表,此外她是Ton,要以設計師的身分和梁氏簽訂三年合約,進行獨家授權的消息也已經被證實,沒有半點虛假。

「不,不嫌棄,謝主隆恩!」杜思同立刻笑嘻嘻的說。

「你啊,老是嬉皮笑臉的。」羅媛拿杜思同沒轍,將削得剩沒多少果肉的隻果給扔了,轉而去切火龍果,「你就不怕別人說出梁瑾瑜讓自己的妻子假冒Ton,以換取眾人信任這樣的話嗎?」

「我已經給他寄了設計稿啊,我覺得吧,Ton就是個名字,含金量不高,人人都可以是Ton,含金量真正高的是這個代號背後的我,不管我叫什麼,都能發光發熱。」

羅媛笑罵,「貧嘴!睡個覺醒來,覺得自己身邊自帶光環了是不是?」

「你可別說,我昨天看到那大哥要跳樓,大嗓門嚷得我頭暈目眩的,要不是我眼角余光看到梁瑾瑜來了,靈機一動說一堆話去糊弄他然後裝暈,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

「裝暈?」

「唔……其實就眼前黑了一下,不過那時候我被凍僵了,也不好說話,就朝梁瑾瑜眨了眨眼。但梁瑾瑜抱著我和那男人說的話,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真心覺得酷炫狂霸踐。」

杜思同說的特別無辜,再看羅媛,見她滿臉不敢置信,眯眼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很機智很聰明啊?」

「你就不怕那個叫做膨大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將你推下去?!要知道那是生無可戀的人啊,一個動作你可就要粉身碎骨,三十多樓高!嘖,一定會全身粉碎性骨折、腦槳迸裂、鮮血噴涌……」

「是田大海不是膨大海!噓噓噓你別說了,我都反胃了,你再說我真的……嘔——袋子!」

「你這是孕吐又不是因為我說的話!都幾個月了還孕吐,什麼人啊你。」羅媛熟練的張開袋子遞給杜思同,「不過,如果你要進梁氏,那我才頂了兩天的設計總監頭餃是不是又得換人了?」

「唔,估計不會。」杜思同煞有其事的說︰「估計他們會喊我老板娘,設計總監這位置還是你的。」

「嗷嗚,你竟然秀恩愛!」羅媛淚奔。

知道剽竊的事情是嚴馨的疏漏後,她已經被梁瑾瑜安排出國,杜思同也不想追究,問羅媛那段日子過得怎麼樣,羅媛擺擺手說沒事,就是覺得挺難過的,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抄襲,對方卻還做賊的喊抓賊,她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氣。

杜思同見羅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不太對,突然想起自己這回居然沒有看到鄒梁,以前來醫院,哪怕只是做個小檢查也能「偶遇」,這次都住院了,卻沒有見上一面。

「你……和鄒梁是不是鬧矛盾了?」杜思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但最終還是把話給問出口。

羅媛顯然不怎麼想聊這個話題,不在意的哼了一聲,「老娘把他甩了,他就是個媽寶!我最受不了這樣的男人,都三十來歲了還張口閉口我媽說我媽說,讓他跟他媽去過得了!嘖嘖,居然和他差點論及婚嫁,幸好最後沒成,如今還真有種劫後余生的快感。」

「快感?」

「呃……劫後余生的慶幸。」羅媛立刻改口,不過又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探班時間結束,我要回去工作了,听說好像有人要注資。天哪!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有人膽子這麼大。昨天開完記者發布會後,梁氏已經接了兩筆不大不小的單子,而且還要籌備你那個「秋。憶」主題的珠寶設計,所以還是有點忙的,不過梁總裁好像在跟投資人商談細節,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據說投資人來頭挺大的,股價漸漸趨穩,看起來最艱難的時段就快過去,想想自己以後都可以稱得上是元老,我都有點小激動了呢!」

「行了,我看你都要走向人生巔峰了。」既然羅媛強顏歡笑的避開話題,杜思同也就體貼的不拆穿,一臉嫌棄的將人趕跑。

等羅媛兩步一回頭的走了,她才靠在床上,看著電視播放著自己在頂樓和田大海談判的樣子。其實那真的不算是談判,現在回頭听听自己的話,聲音不大,和田大海的聲音對比之下,她真的可以算是竊竊私語。

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看到梁瑾瑜才想轉移田大海的注意力嗎?還是說……至少那一刻她的內心就是這樣想的?

雖然和梁瑾瑜保持隱婚,但杜思同記得兩人也舉行過簡單的婚禮,只是太過簡單,簡單到只有兩家的長輩參加。但哪怕是這樣,為人慈祥寬厚的神父仍將所有的誓詞都念了一遍。

「看來我是沒有任何機會了。」林南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口,見杜思同看著電視發呆,悠悠的嘆了口氣。

杜思同這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門口。林南穿著加厚連帽外套,顏色就像是A市昨夜下的那場大雪,抬頭看它從天空中落下來的時候,一大塊一大塊灰撲撲的。

杜思同笑了一聲,「你是個好人。」

「好人卡。」

「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卡。」

杜思同見自己說一句,林南應一句,突然間感覺無言以對。兩個人終于還是走到了這種地步,說是朋友,卻沒有那麼親昵,說是陌生人,又多了那麼一份回憶。

「開個玩笑而已。」林南進入病房,坐在羅媛之前坐著的位子上,「听說梁若琳已經能下床了,只神智不清,見著男人就喊陸一辰,見著女人就要打,說是你。」

杜思同撇嘴,「跟她有仇的又不是我,她就算要打,潛意識里也應該把那人設想成梁瑾瑜才對吧。」

林南笑了一聲,見她臉上是難得的嬌俏模樣,伸手想模卻在半途中忍住了,轉而給她倒了一杯水,「現在算是正式復出了?」

「當然。」杜思同側頭看他,微微歪著腦袋,帶著一點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都沒有被歲月沖刷褪色的俏皮,「我早說過,NT的Ton我會拿回來。」

「以後見面就是對手了?」

「也許是……可以一起吃飯聊天的對手?」

林南看著她笑吟吟的樣子,知道這也許是她最不防備的時候,突然起身抱住她,「謝謝你,思同。」

杜思同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傻眼,「你謝我干麼?欸,你先放開我啊!」

林南不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點懷念又有點悵然若失的勾了下嘴角,抬頭就看到病房外鐵青著一張臉的某人,他挑眉笑了一下,親了親杜思同的臉頰,壓低聲音,「後會有期。」

送走了林南,杜思同總算舒了口氣,時間還早,梁瑾瑜應該還沒忙完,她無聊的閉上眼開始數質數,突然感覺臉溫溫的,她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梁瑾瑜竟然已經在病房里了。

今年流行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的探病嗎?還好她心髒夠強,不然嚇都要被嚇死。

「醫生說擦身子可以一天兩遍,你體質本來就怕冷,又挨了凍,更要注意。」梁瑾瑜一本正經的扯謊,手中是被溫水浸濕又擰吧的毛巾,從杜思同嘴邊開始擦,仔仔細細把她的臉都擦了個遍,這才湊上去親了一下,「我幫你擦身子。」

「這還是大白天……」

「我鎖門了。」

「咦,為什麼要鎖門?」

梁瑾瑜那桃花眼里有著灼灼亮光,「你說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