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幸福的路 第廿一章

書名︰通往幸福的路|作者︰靈涓|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陽遙韓的新居並不算小,實際的坪數陽遙韓並不清楚,不過至少有兩房一廳,兩間房間被陽遙韓分為工作室和臥室,一廳則為客廳、飯廳兼廚房組成的空間。

在韓希武的公寓時,因為空房間很多,他拿一間來當工作室也不為過,此種日子過了六年,陽遙韓依照習慣選了比套房大些的公寓住,也就是為了多間房間做工作室。

正職叫情夫的六年間,韓希武給錢絕對大方,看他付伙食費,就知道他是用外面餐廳的賣價計算,家事全都是他在做,韓希武也會依照清潔公司和洗衣店的價格付費;零用錢,韓希武更給得大方。

至少,以陽遙韓平民百姓的眼光看,那筆金額夠可怕。

寫作純粹是興趣,不過陽遙韓知道他做得不差,賺來的錢足夠他生活。

錢存了六年,陽遙韓其實可以買下更好的房子,但他不,他尚未找到真正的落腳處,在他還未找到想留駐一生的家時,住在那里沒有太大差別,只要不是寄人籬下。

房子並不算小,兩房一廳附家具。

搬進來後,他僅添購冰箱、計算機桌、冷氣和棉被、被單,連計算機都是他分兩趟自個兒從舊家搬來的;床是房東提供的單人床,跟睡過六年的大小相比,連一半都不到,可是在這里,他睡得著,不再深夜長哭。

但是,搬家以後,他菜里放的鹽,反倒增加了。

如果說獨居是他所希求,能讓他自由自在一些,怎麼味覺益發遲鈍了。

「不咸啊~」陽遙韓疑惑地嘆息著,分明放了和平常一樣多的鹽,怎麼還是沒味道,怪事了~再加一匙!

打從十來歲愛上程沛然開始,漸漸的,他的味覺越來越遲鈍,東西慢慢失去味道,自己煮飯時他總盡量滿足自己的味覺;外食時,唯有忍耐;煮飯給別人吃,他憑的全是直覺,煮了這麼多年,吃過的人包括社團同學一堆、程家人和韓希武,每一個都贊不絕口,看來他的直覺夠準。

可是,他吃的,所有人都會掉下巴。

一個沒有味覺的好廚師……真的很怪!

其實,陽遙韓大略曉得他味覺遲鈍的理由,一個孩子沒真正得到足夠的愛;在別人家里戰戰兢兢的生存里,卻發現自己是不能見容于社會里的同性戀者,尤其是在極欲攀入上流社會,最重面子又保守的程家;暗戀程沛然多年未果,又被程家人送給韓希武;交友無數,知已沒半人……

零零總總加起來,他的心理壓力不大才有鬼。

雖然不太容易入睡,但不到失眠的程度,據說心理壓力太大,扺抗力會下降,這種從他時常感冒可看出端倪。其余的問題都還好,圓型月兌皮癥至今沒發生過,就是味覺……喪失得太快。

罷學作菜時,如何放鹽著實困擾陽遙韓一陣子,如果他只煮給自己吃,大可不必理會此項問題,偏偏他想要程沛然嘗嘗他的手藝……決定憑直覺後,這點也不成問題,在往後的歲月里,他成了作菜高手。

利用作菜手藝,陽遙韓吸引住一群人成為朋友,雖然沒有人變成知己,人生的路上至少能不寂寞……亦吸引韓希武的停佇……

韓希武!?

一面懷著異樣心思,一面吃午餐的陽遙韓,在想到韓希武三字時,筷子連同筍片于半空中靜止,眉心起皺。

「怎麼又想到他了……」陽遙韓語調不滿。

搬家以來,不管在思索什麼事,最後都會想到韓希武身上,難道是六年時間太長,他太習慣有韓希武的生活?這真是個費解的謎。

「沐浴鹽和稿紙,虧他想得出來。」陽遙韓沒在太意想起韓希武的事,倒對韓希武送來的東西印象深刻,而且想笑得要命。

想著,陽遙韓將最後一口飯和龍須菜一起送入口中,緩緩咀嚼。

在沐浴鹽和稿紙之後,這幾天韓希武不知學聰明了或怎麼樣,在往後數日里,分別帶了布面沙發組、造型典雅的小玻璃桌、放在茶幾上的觸踫式台燈,昨天則是超大屏幕電視和DVD……

昨天,韓希武指揮工人放好、安裝、試用完畢後,旋即跑去附近的便利超商,面帶微笑地抱了幾桶Haagen-Dazs冰淇淋回來,手中亦提著一杯陽遙韓曾說過算喜歡的金桔檸檬,韓希武陪著笑臉將金桔檸檬遞給陽遙韓後,才將Haagen-Dazs冰淇淋幾桶凍在冷凍櫃,一桶抱著吃……順便放他帶來的DVD看。

陽遙韓冷眼看著,淺飲金桔檸檬,最後笑出聲來,原來這堆東西是韓希武自己要用的,反正天天來他家吃飯,干脆把他家布置得舒適些,方便來坐。

那……韓希武帶來的禮物,難不成是每次都會有的一杯飲料,和一封文情並茂,一看就曉得是由情書大全中抄來的那封信?想到韓希武小學生似的字、帶廉價香水味的信紙,再加上三不五時就出現的錯字,陽遙韓每次看完都會大笑。

這麼爛的追人法,真虧他想得出來。

不可置否,他很期待韓希武出現,帶進一些他未曾想過的事物,他從不知那些平凡事物組合起來,會在他的生活里起笑果。

雖然,吃鹽量沒有減少,但是搬家後,他會笑了……嗯~正確的說,應該是韓希武說喜歡他之後……這代表什麼?他也喜歡韓希武嗎?若是就好,他也想談一次兩情相悅的戀愛。

如果是韓希武,應該會帶他回家,將他介紹給他的家人,張狂地述說愛戀。

「愛上他就好了……」陽遙韓說著,唇畔笑靨轉為淒楚,對于程沛然他至今沒有真正釋懷、放開,心頭愛戀點點依舊,雖然,韓希武也緩慢進入他心里。

不知算巧或不巧,門鈴在此時響起,韓希武適時出現,臉上堆滿討好笑容,陽遙韓仰視他斧刻富魅力的面龐,望著他額角、鼻尖汗滴,笑靨泛開,心底孩子氣的地方鑽出頭來,頑皮地扮個鬼臉。

「遙韓,這個……呃~阿就是、就是……送你!」韓希武雙手捧著花束,滿臉不知是太熱或羞赧造成的紅暈,結結巴巴地,只有頭尾四個字講得最清楚。

花束很大,用目測的也能猜出主花香水百合,至少有五十朵,再加上其余裝飾、配件花朵,花束之大,連韓希武如此高大健壯的人,都要用兩手捧住花。

看到會淹沒他的花束,陽遙韓當下有了決定。

雖然望著韓希武捧著的超大花束的模樣,實在滑稽,陽遙韓差點掩不住笑意,但長年戴面具的功力仍在,無需耗費太多心力,便能裝出一張冷淡且嫌惡的臉。

「你送花給我干嘛?你不知道我有花粉癥嗎?」陽遙韓寒著臉,裝出幾聲咳嗽,手掩鼻頭,滿眼責怪。

百合,用花語解釋,雖然也能解釋成自戀,但中國人也常在結婚時送百合,取其百年好合之音,他和韓希武尚談不上百年好合吧~重要的是,百合很難做成干燥花,他不想丟棄枯萎的花束。

「啊!啊啊啊!」韓希武手足無措地叫著。

「丟掉!」陽遙韓命令道。

「好、好好好,我馬上丟、馬上丟。」韓希武跳來跳去,最後決定跑到隔壁人家處,胡亂敲門後,將花束塞給那人,也不管對方是誰,扔下一句︰你老公要我送來的,他說他愛你。

對方反應未及,韓希武已經拉著陽遙韓閃回自家里,把大門關得緊緊得,深怕隔壁跑來問東問西,他會答不出來。

門內,陽遙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韓希武則無措、疑惑。

「你笑什麼?花粉癥有沒有好一點?我下次不會送你花了,對不起。」韓希武誠實道歉,關心之情溢乎言表。

「第一、隔壁剛搬來,是個男的,你以為世界上的同志這麼多,隨便找都有啊~你也不先問問對方是誰,就說是他老公送的,真受不了你!」韓希武用力搖頭,搖了又笑。

「那……第二呢?」韓希武被念,立即垂頭喪氣。

他擔心陽遙韓都已來不及,那管對方是男是女,是圓是扁,是高是矮。

「第二、我們同居過六年,你何時看過我有花粉癥?」陽遙韓笑靨如花開。

韓希武張大口,倒退三步,無法置信地瞪著陽遙韓,又將視線飄向隔壁……

「你騙人!」韓希武含淚指控,想他一世英名,道上頂頂大名的二世老大,居然栽在這麼個縴弱男子手上,天哪!這是所謂的天譴嗎?好慘啊~

那束花好貴好重,他好不容易才捧來的耶~竟然便宜隔壁那家伙!

再瞧瞧身前騙人的陽遙韓,竟然還有心情笑,他實在不知道是去把花討回來先,或是教訓騙人的陽遙韓先。

「你自己不注意的,都同居六年,還不知道我有沒有花粉癥,是你自己笨!」

陽遙韓揮揮手,沒怎麼理會韓希武所指控的,徑自往廚房里走。

「你先坐著看一下電視,冰箱里還有幾桶Haagen-Dazs可以吃,我做幾個菜,很快就好。」

「你別想用飯打發我。」

「你不要吃飯嗎?」陽遙韓眉一挑,表情轉狠。

「要。」

韓希武,快速落敗,人,不吃飯會死……不能跟肚皮過不去

才送走來騙吃騙的韓希武,門鈴立即響起。

開門時,陽遙韓怔了怔,眼前的男子有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表情,和他的有點相似相仿,又毫不相同,正確的說……他的又比男子的端正精致,像個會被人眷養的男人。

另一個讓陽遙韓楞住的理由,則是撲鼻而來的香水百合味道,天哪!他才要韓希武處理掉的說~雖然他沒有花粉癥,可他就是不想讓它進門啊~

「這束花,原本是那個人送給你的吧!?」望著大得嚇人、包裝精美的花束,男子的聲音里,微微帶著笑意,微弱到若不是陽遙韓也是情淡的人,可能不會察覺。

「所以呢?」陽遙韓沒有否定,算是默認了。

陽遙韓他秀氣且形狀皎好的眉微皺,心內叨叨念著︰該不會隔壁真的也是同志吧!這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嗎?或該說現實比小說更離奇?

「送花來給你,天天來吃飯,他是你的情人吧~」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些許淒淒然。

他雖然剛搬來,可男人每來都來這兒,他卻有注意到,沒法,那個男人太過養眼,讓他不注意也難。

「然後呢?」陽遙韓眉毛打結得更加嚴重,他完全不懂男子來的目的,難不成現在新鄰居打招呼都這麼莫名其妙。

「我家的那個,如果有這麼浪漫,我也不用搬到這兒了。」男子低望花束,臉上泛開柔笑,心頭思念著專心一意,卻總惹惱他的情人。

「真的是耶……」陽遙韓下巴微掉,不知是世界太小,或現在同志人口增加,他才跟韓希武說新鄰居不可能是同志,結果就是!

「別辜負他的好意。」男子淺淺笑著,一把將花推入陽遙韓懷中。

「你拿去吧~就當是他送的,不好嗎?」陽遙韓皺緊眉,渴望能連鼻子一起鎖緊。

男子沒多話,硬把香水百合塞入陽遙韓懷中,轉身就走。

「我拜托你把花處理掉!」陽遙韓眼捷手快抓住男子,大叫道。

「哦?」男子不解地望著陽遙韓。

「我討厭這個味道,更討厭幾天後要把它丟掉,你幫我處理掉,我做菜給你吃。」陽遙韓見花如見蛇蠍,快速將花塞回男子手中,轉身逃回房中吹冷氣。

男子瞪著陽遙韓他逃也似的背影,表情復雜,不知陽遙韓在想些什麼。

「他不是你的情人嗎?」

「現在還不是。」陽遙韓想也無需想,回答立即出口。

「哦~那大概也快了吧!沒有人會允許自己討厭的人天天到來,更不會因為舍不得丟掉花束,寧可不接。」男子調侃道。

陽遙韓動作僵化三秒後,笑意溢出,看來他和男子果真同一型人,外表情淡、內心戀深,若真如此,他輕易被看穿也就認了。

「陽遙韓,陽光的陽,遙遠的遙,韓非子的韓。」

「寧願,安寧的寧,願望的願。」

「很特別的名字。」陽遙韓喃念著,完全不了解怎麼樣的父母,怎麼會想到給他取醬子的名字,好怪!

「很特別的姓。」寧願響應著,沒去解釋他名字的來由,反正他也不知道。

「吃飯了嗎?」陽遙韓淺然彎起笑,沒來由地對男子的好感添了幾分。

「如果不嫌麻煩,願去貴府打擾。」寧願難得地以玩笑口吻道,對眼前人,他就是有好感。

「飯沒了,煮新的要等一會。」陽遙韓說著,將寧願領入房中。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前這個有著淡漠表情的男子,將成為他未曾有過的知心好友,或許,他也是男子第一個知心朋友。

他們可以保持讓兩個人安心的距離,可以過著自己的生活久久才連絡一次,仍能明了對方的想法……因為,他們原就是同一種人。

「被他吃完了嗎?」寧願跟著入內,他言語中指的當然是韓希武。

「以前食量還沒這麼大,最近不知怎麼了,我煮多少他就吃多少。」陽遙韓嘆著,神情是他也沒注意到的甜蜜安寧。

「也許,因為他愛你。」

不管自身戀情遇上瓶頸,寧願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時,仍看得清陽遙韓和韓希武之間的曖昧。

陽遙韓眉一挑,沒回應。

「又或許,他一天只吃你這一餐,不是你煮的,他吃不下。」

寧願僅以玩笑方式道,卻令陽遙韓瞬間靜止,腦子一片空白,他無法反駁寧願,應該說,他也曾思索過寧願說的原由,卻不能相信韓希武對他有那麼多依戀,現下被寧願點出來,他除了呆滯,也只能呆滯。

只吃他煮的嗎?

若說要抓住一個人要先抓住他的胃,他一個不小心誤抓了人,要不要負責到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