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柯尚禮的五十萬定金之後,古聆就住進了柯家,過了一段極盡奢侈的日子。柯尚禮所謂的月兌胎換骨無非是講一些柯安的事給她听,在裝扮上改變改變而已。
就這樣,晃晃悠悠、懶懶散散、伸伸手、踢踢腿、吃吃飯、睡睡覺,林朔濤回來的日子到了。男主角粉墨登場了,女主角自然不甘于後,所以一早古聆就被人從被窩里挖出來,打包後送到男主角的暫住地——林公館。至此,故事真正地展開了。
「啊——」古聆沒形象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忽然她想到自己的身份是淑女柯安,連忙捂住了嘴。抬眼偷看了正講得口沫橫飛的人一眼,發現他並未注意時才松了口氣。
時間過多久了?半小時?一小時?還是更久?古聆渾渾噩噩地想。坐在她對面,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的人听說是林公館的管家福叔。十年前跟著林家的人一起移民到美國,這次和林朔濤一起回來打點雜務。他也是她來到林公館後遇到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人。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告訴她,林朔濤尚未調整時差,正在睡覺。接著他借著十年不見要敘敘舊為由把她拉到客廳,精力異常充沛地侃了起來,從古侃到今、從小侃到大、從中國侃到美國、從蒼蠅侃到飛機。天哪!迸聆在心里慘叫,世上怎麼會有話這麼多的老頭!
「咳咳!」忍無可忍了,古聆打斷福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安安小姐。」听到古聆搭話,福叔更是熱情地湊過臉。
「這里沒有別人了嗎?」她很好奇,這麼大一座房子光靠這麼個糟老頭料理得來嗎?
「當然有。你和我家少爺啊!」福叔瞪大眼楮,好像古聆問了個超蠢的問題。
咬著牙,古聆提醒自己她是柯安後才賠笑地開口︰「那麼,除了我們呢?」甜膩的聲音下隱藏的是亟欲爆發的怒火。
「沒有了吧?」福叔不肯定的語氣差點讓古聆一拳揮過去。他作為這里的管家,居然連這里有幾個人也不清楚,莫不是患帕金森病了吧?
不想再與福叔磨菇了,古聆干脆站起來,「福叔,我現在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你能帶路嗎?」
「啊?你累了。」福叔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但他想起自己的職責,立刻鼓足精神站起來,聲音高亢地說︰「請這邊走。」說著他昂首挺胸地走在古聆前面。
迸聆一時適應不了福叔的轉變,差點摔倒。
「安安小姐,這是你的房間。」福叔在一間門上貼有紅心的房間門口停下。
迸聆點頭,正想推門進去,忽然念頭一轉,想去看一看將會被她傷透心的男人。于是她喚住正要離開的福叔,「福叔,朔濤哥住在哪個房間?我想去看看他。」
「可是……」福叔猶豫地說,「少爺在睡覺呢。」
「沒關系,人家已經七年沒見到他了,很想看看他嘛。放心,我不會吵醒他的。」古聆想象著柯安會用的辦法央求道。听說柯安很會撒嬌,不知她學得像不像?
「好好好,我帶你去。」福叔的反應證明她學得不賴。
「那我們走吧。」
「到了。」
「到了?」他們可是一步也沒移。
「就這間。」福叔指著走廊另一側和古聆房間門對門的房間說。同樣地,那房門上也貼了一個紅色的心。心心相印嗎?這也、也實在是太銼了吧?
「安安小姐,你有沒有發現,你們的房門上都有一顆心?那是我專門剪了貼上去的。是不是很好看?我希望你和少爺能永結同心、白首偕老。」福叔說得眉開眼笑、胡子亂翹、意猶未盡,古聆卻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的暴笑——紅紅的心面對面,真是夠了!
埃叔走了,古聆推門走進林朔濤的房間。這個房間還真不是普通的大,估計有六七十平方米。裝潢一流的考究,然而家具除了一套黑色的真皮沙發、一組超豪華音響外,只有一張非常大的雙人床和一架鋼琴,此刻床上躺著她最感興趣的東西。
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古聆終于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那張她想象了不下百遍的臉。長得真不賴,有眼楮、鼻子、嘴巴……廢話!沒有這些還叫臉嗎?呃,其實她想表達的是他的五官個個都很精美,就像上帝精心制作的一樣,湊在一起更是俊美逼人,看得人賞心悅目,不自覺地就被吸引了。睡著的他帶點憨樣,傻氣得叫人心疼。他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吧?古聆猜想。其實他和柯安真是天生一對,這種俊男美女的組合不知羨煞多少人呢!只是造化弄人,柯安沒這個福氣。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紅顏薄命?
像是感覺到古聆灼人的目光,睡夢中的人不安地皺了皺眉,長而密的睫毛顫了幾下,然後他睜開了眼。古聆看到他漆黑如夜的眼瞳,一下子被震懾住了。她以為他的眼神應該是溫和無害的,然而剛剛那道凌厲的眸光一下子搗毀了她的猜測,他的眼神冷得可怕。即使如此他的眼楮還是她見過的最清澈的,只因那寒光冷得徹底。
「你是誰?」和眼神一樣,他的聲音也很冷。
「我是柯安啊。」古聆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隨即她揚起微笑。
「柯安?」林朔濤支起身?澹?桓泵H壞難?印?
有沒有搞錯?竟連未婚妻的名字也忘了。
「哦——」他似乎想起來了,「你就是他的未婚妻啊?」他邊說邊打量著古聆,「都長這麼大了!」
林朔濤的態度讓古聆很反感,不過他的措辭倒讓她感到新鮮。什麼叫「他的未婚妻?」他不就是「他」嗎?哪有人用「他」來稱呼自己的?听他的話,倒像是他在說另一個人似的。他不會是睡糊涂了吧?
訥訥地,古聆不解地問︰「他?」
像是注意到了自己語法的錯誤,林朔濤忙解釋︰「呃,看我,在美國呆得太久了,連中文都不會說了。你不要見怪。」說完,他靦腆地笑著。冷冽不見了,像是從未出現過,消失得無聲無息,也無影無蹤。
錯覺嗎?古聆覺得林朔濤像變了個人似的。
「什麼時候來的?」一句話打散了古聆的懷疑。
「七點。」她答道。
抬眸看了看牆上精美的掛鐘——九點五十分。接近中午了,他應該起來了吧?可是他不醒怎麼辦?他又不是他。
「你很累嗎?」見林朔濤失神的樣子,她猜。
這是一個台階,他可以借此結束和這個女人的對話。要他假裝成他,簡直是強人所難。若不是歐達要他盡量隱藏,他才不管那麼多呢。「是有點累,大概是時差還沒調整過來。」他拾階而下。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休息吧。」說著古聆起身離開了林朔濤的房間。呼,總算松了口氣。如果他要纏著她說話,她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一想到自己是冒牌貨,她就緊張,一緊張就會不知所雲。還好,老天幫忙沒有太為難她,三下兩下就打發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出久別重逢也結束得太過倉促了,一點也不像有情人重逢。但是,古聆覺得這並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那個林朔濤也有點怪怪的,是種說不出來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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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聆因肚餓而醒來,緩緩睜開惺忪的眼楮,瞄了瞄床頭KITTY貓形狀的鬧鐘。鐘面的長短指針呈直角形狀,指示著三點整。哇,睡了整整五個小時,太厲害了!伸了個懶腰,古聆在心里驚訝自己的能睡。這兩天也不知怎麼搞的,特別沒精神,總是一看到床就想睡。若是以前,她晚上打工到凌晨,第二天照樣精神抖擻地去工作。病癥已經開始了吧?七個月,她還有七個月,生命像是關在某個容器中一樣,過一天就少一天。每每想到這件事,古聆還是感覺像做夢一樣,只是這場夢永遠沒有清醒的時候了。
穿戴整齊,梳洗過後,古聆開門走出房間,肚子快餓死了,她要找點東西來吃。就在她開門的同時,她對面的門也開了,只見林朔濤西裝筆挺地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陷入驚訝中。這未免太巧了吧,哪有人連睡醒也好像互通默契似的?
「你……」林朔濤指著古聆,甚感疑惑,怎麼他對門會住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呢?
「你醒了?」古聆大方地先行打招呼。這個林朔濤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覺睡醒又像不認識她似的?他的記憶力不會那麼差吧?還是……又睡糊涂了?
「你……」林朔濤走到古聆眼前,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他大聲地叫了起來︰「你是安安!」哦,瞧他的豬腦袋,能住在這里的除了柯安還有誰?不過,也不能怪他眼拙,七年不見,安安像變了個人似的,稚氣盡月兌,美得不可方物,他印象中那個清麗的小女孩早就無影無蹤了。女大十八變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我是安安……」古聆奇怪地看著興奮的林朔濤。怎麼這情景那麼像剛重逢的樣子?他們明明已經見過面了。看來他果真是又睡糊涂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睡覺會睡得這麼糊涂的人呢,這樣的人居然還是美國某所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更听說他接手家族事業不過半年,就使盈利翻了一倍。是他嗎?想起柯尚禮的話,古聆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傻乎乎的人和那些話聯系在一起。不會是柯尚禮騙她吧?不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你都長這麼大了,我一點也認不出來了!」林朔濤沒察覺古聆的神色變化,依舊熱情地表達他的震驚,「你變得更漂亮了,我都想不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了!」
雖然覺得奇怪,古聆只把它歸做這個男人奇怪的睡功,沒放在心上。既然他以為他們剛見面,她就表現出剛見面的樣子好了,省得跟他解釋不清,浪費口舌。反正她又不是柯安,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要了解他,就算他再奇怪也不關她的事。
就這樣,在林朔濤的一聲聲的思念和喜悅之情中,他們開始了「試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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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聆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有趣的管家、笨笨的少爺,相處起來很輕松,她已經沒了初來時的緊張不安了,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如果能順利完成任務再拍拍走人就更好了。說到任務,她也該好好地擬一個計劃了。
要讓一個男人毀婚,最有效、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他戴一頂綠帽子。對,就是紅杏出牆。有哪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在外勾三搭四。水性楊花就是男人選妻最大的忌諱了。電視上、小說里不都這麼說嗎?決定了,就這麼辦!不過她得好好地、仔細地選一個時間,選一個地方,選一個對象。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還怕它計劃不成功嗎?嘻、嘻,剩下的五十萬,我很快就能得到你了。
夜深了,萬籟俱寂。
迸聆的房間里只剩她平穩的呼吸聲和鬧鐘嘀噠嘀噠的行走聲了。突然,她的房門被打開了,閃進一條黑影,走廊的燈光從門縫里射進來,投在入侵者的寬背上,在他身前形成一條長長的影子。
黑影筆直地走到古聆的床邊,借著燈光審視她的睡顏。好美的一張臉!睡得真甜,在做什麼美夢呢?黑影俯和古聆的臉相隔不到一厘米。不知道是不是受燈光的影響,他晶亮的黑眸中透露出叫人戰栗的邪氣。他的未婚妻是嗎?不知道嘗起來味道怎麼樣?看樣子林朔濤很珍惜她,那他就更不能放過她了。輕啄了一下睡美人含笑的紅唇,黑影站直身體,輕蔑地一笑後轉身離開了房間,燈光照在他臉上,赫然是林朔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