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月(下) 第十六章

書名︰四年一月(下)|作者︰橘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交貨的前期。等這批貨搞定,便可以有差不多一個月休息的時間。

是時候該休息了,他覺得累。很累……

周末的下午,忙碌了一個星期的人們,多半在家中睡午覺。冬日的陽光暖暖的照著漢城不起眼的街道,顯得很是清靜。

冷清的街頭走過來一個人,灰色翻毛的大衣,兩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他在距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斜倚在電線桿上,點著煙︰「又見面了,哥。」

李顯萸……他沒料到他會在這里踫上他……他不是一向能離他多遠就多遠,這次他竟會主動的來找他?!

「看來你恢復的很快嘛……還是我那一刀剌得不夠深?」

「托你的福。」

不夠深?他可是因為失血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才清醒。這也是今天,他為什麼會主動來找他的原因。

「不好意思,又不能讓你如願了~」

「……」

「別老是說這些無聊的事了,你殺不了我的,哥,為什麼你還沒意識過來這一點呢?」李顯萸扯開殘忍的笑意,慢慢的晃到張靖辰的身邊。

他打量著他,忽然挨近他,幾乎是唇貼著唇的,將口中的煙吹到他的臉上,邪佞的挑高了眉,「我是你的弟弟啊……張冰藍死了之後,我就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呵呵……」

「你下不了手的,哥,我是你母親的兒子……」

「沒有我,你活不下去,哥。」

從小到大,他們不都是在互相仇恨,互相殘殺中過來的嗎……

他們習慣了這樣,正如張靖辰沒有一天不恨他一樣,他同樣也是靠著對他的恨,來支撐著自己的意識。他同樣,也不能沒有他的憎恨。

近距離的那張酷似母親的臉龐,讓張靖辰有一瞬間的失神。恍惚中,他竟分不清,此刻見到的,是那個惡魔,還是他善良的母親……

「哥,你真的很漂亮……」修長的食指滑上他的下頜,抬起,「我好像說過,你漂亮得,讓人有想蹂躪的欲望……」

但是你太吝嗇,從不給我機會。以至于我想回贈你那日的「賞賜」,還必須以這種方式……

「被蹂躪的是你,你忘了?」

懊死的磁性聲音,提醒著李顯萸這輩子的恥辱。他記起,那個夜晚,圍在他身邊的,丑陋惡心的男人……以及,他哥哥這副冷漠嘲笑的面孔……

他的胃里猛的一陣收縮,涌上泛酸的液體。他咬著牙逼著自己支撐著快要崩潰的精神,不露痕跡的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你是變態,哥……蹂躪我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媽?」

「哥,你好好看看我……」

他忽然覺得悲哀,他竟要用這種方法,才可以有機可乘……

但是他隨即摒棄了這個想法。為了報復,他什麼手段都拿得出……這點又算是什麼。跟不擇手段的他比起來,他只不過小巫見大巫罷了。

「哥,你好好看看我……」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不懷好意的誘惑,在張靖辰能夠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被那張清秀卻張揚著冷傲和邪氣的臉蛋完全吸引了進去……

他真的……好像母親……

白皙的肌膚,狡長的鳳眼,紅潤小巧的唇……記憶中母親的模樣……和眼前清晰的臉龐重疊了起來,他在潛意識里明白,他是李顯萸,是他厭惡憎恨的弟弟。

但是他卻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一剎那,他甚至,有想要擁抱他的沖動……擁抱他的母親的沖動。而他還來不及動一下,就覺得腰間一緊,竟然被李顯萸伸手摟近了身邊。

「哥,我愛你,相信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冰冷的唇壓了下來,輕輕踫了一下他的嘴唇又離開,緊緊貼合的身體猛烈的一震,李顯萸在張靖辰錯愕的目光下,松開了雙手。「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但是我不是什麼善人,那一刀我不甘心。他後退了一步,滿意的笑了笑︰「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呀~」

瘦高的人影漸行漸遠,隱在清冷的街頭。

罷剛的一幕,好像做夢,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今天的天氣有點熱,張靖辰發現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讓他覺得頭暈。

熱乎乎的東西涌了上來,他抓緊了腹側的衣衫,怕它失控的泉涌出來……

李顯萸……把那天的一刀,還給他了……

不愧是曾經白屋的第一殺手,這一刀,果然刺得又快又狠。卑鄙的手段……這點,他倒是像他。

他困難的挪了一步,尖銳的疼痛立刻擴散至全身,讓他差一點就這麼難看的跪倒在地上。

視線暗了下來,讓他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好累……想就這麼躺下去,別再起來……可是……

可是,那個人病了……

雖然他已經有近兩個月沒有理他,沒有看他,沒有過問過他……

但是他還是知道,他病了。他這些天不知道為什麼,受了涼,發了高燒,現在還在床上躺不知道,他現在,醒了沒有……

張靖辰又受傷了。

安羽甄記得,他和他才剛認識的那段日子里,他似乎就一天到晚帶著傷,好像活在不斷的被人追殺之中。然而之後,他就鮮少看見他受傷了。

他想,可能他這輩子屈指可數的被人刺傷的時候,全讓他看見了。

而今天,他又掛了彩……

前些天他擔心他,幾乎每夜時不時的就悄悄的到他的門口站一站,听到里面沒有特別的動靜才可以安心。

結果害自己染了風寒,只好天天待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知道,靖辰不知道他病了——他不會在乎他,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來。

可是,他在睡夢中被巨大的撞門聲吵醒,睜開眼竟看見他臉色蒼白的倒在他的門口。

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剎時凝結起來,心跳也錯過了一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的身體動也不動的伏倒在地上,好多的血,從他的身子底下流出來,染到了地毯上……

「靖……靖辰……」安羽甄不敢置信的輕喚了一聲,像是怕嚇到自己,也像怕吵醒他。

「靖辰……不……」巨大的恐懼猛的襲上心頭,他撐起身子費力的爬到床邊,來不及拉過一旁的輪椅,慌亂間就狼狽的由床上滾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手臂磕到了輪椅冰冷的輪子上,流血了。但是他顧不了那麼多,連滾帶爬的掙扎到他的身邊。

「快來人啊……救命!」他嘶啞著嗓子喊著,不所知措的伸出手去扳張靖辰的肩膀。可是他好重,他使盡了力氣也無法將他翻過身來。他看不到他的臉,慌得失去了理智,連心都抖得快要散掉。

「快來人……求求你們,快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痛恨自己殘廢的雙腿。

他昏倒在他面前,正在流血……他明明急得快要崩潰,他明明怕得快要哭出來,他明明心痛得連呼吸都困難……然而他這個廢人,什麼也干不了,束手無策……他甚至連翻過他的身子,看看他傷到了哪里也做不到……

「求求你們了,快過來!餅來!」他歇斯底里的喊著,直到很多人急匆匆的趕進了房間,他仍然在沙啞的申吟一樣的乞求︰「救他……」

張靖辰的身體被抱了起來。他的發被汗水濕透,狼狽的粘在額前。晃動間他看見他垂著的臉,蒼白得沒一點血色,揪得他心疼。

他們把他抱到了寬敞許多的客房,不讓他進去。

但是當大夫進去一些時候了之後,門被打開了,那個叫崔嘉賀的男人站在門口,睥睨著他用不太情願的語調開口說︰「少爺叫你進去。」

張靖辰醒了。

他進去的時候,他靠在床上的墊子上,半敞的外衣露出了包扎後的白色紗布,看得他有點頭暈。

幸好醫生已經處理好了傷口,他真的很怕自己看到他渾身是血的模樣。他悄悄的松了口氣,主動的靠近了床邊,強迫自己說出平靜的語氣︰「叫我進來有什麼事嗎?」

他不想這麼問的!他本來想問︰傷得重不重?會不會很疼……

他差一點忘了自己的身份。這些話,是他不屑听的。也是……他不該講的。他已經沒有權利問出這樣的話了……

「你以為我能有什麼事?!」

這樣的話讓張靖辰不滿的半眯起了眼,傷口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已經讓他煩躁得快忍受不了,而安羽甄說出的無疑是火上燒油的狗屁挑釁,顯然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以為,他會好歹問一句,傷得重不重,會不會疼……他以為,他會好歹流露出些許的擔心和著急,讓他知道他還在意著他……

然而什麼也沒有……他像佣人一樣順從卑微的低著頭,用著平靜無波的口氣詢問著叫他進來有什麼事。

他擔心他的病,帶著李顯萸賜給他的傷犯賤的跑回來,就是為了看他這樣不屑一顧的臉色?!

怒火在胸中慢慢的堆積,他冷笑著說了一句︰「我還能期待著一個連路也不會走的廢物來幫我干什麼事嗎?」

難堪的沉默,由一句話蔓延了開來,重重的敲在了安羽甄的心上。他告訴自己要習慣,他已不是第一次這樣刺激他,而他,早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了。

但是他的眼前還是很快的就模糊起來,他掐著自己的手心把眼淚噎了回去,卻沒有勇氣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你現在才剛發現我是個廢物嗎?」才剛發現收留我的麻煩了嗎……才剛開始後悔當初沖動的決定了嗎……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殘忍……

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在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就直接的告訴他,他膩了,他不想要個廢物來增加負擔。那樣他就會徹底的死心……徹底的斷絕對他的一切感情。

為什麼他要對他好,為什麼還要日夜的照顧他,安慰他,讓他在自卑中戰戰兢兢的猜測著他的意思,受寵若驚的接受著他的照料……最後再給予他致命的打擊,說︰他發現了他是個麻煩,他後悔了當初的決定。

安羽甄淒慘的笑了一下閉上了眼。

「我本來就是個廢物……你說一句,我馬上就可以離開……」

他的尊嚴早被他毀得一文不值,他還剩什麼?!難道當他都說出嫌惡他的時候,他還要跪在地上求他讓他留下來嗎……

「你就這麼想走?」

這個地方,沒有一點讓他留戀?一瞬間,張靖辰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他為他做過的事情,他們曾經在這里一起度過的那些白天黑夜……看來在他心里,留不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原來,他們兜了好大一個圈,最後又回到了起點……他仍是想走,想離開白屋,想離開他……

「你想走就走吧!沒人攔你!」他冷冷的沖他笑著,「不過安羽甄,到時候你可別回來求我收留你!」

「我不會……我就算死在街頭,也決不會回來的!」

「你有種啊!安羽甄!」

終于,到離開的時候了……安羽甄苦澀的想著,到——他趕他走的時候了……

他早早就料到有這一天,而他現在,竟然在想他離開之後,張靖辰會不會……哪怕只有一時半刻的想起他……

他攥緊了輪椅的扶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受多大的打擊。他逼著自己繼續說道︰「謝謝你的照顧。我這個廢物,給你添麻煩了。」

而張靖辰低著頭,像是和醫生在說著什麼,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他在……故意給他難堪……

「我……我走了。」

「你自己保重。別再……在意李顯萸了……」

他拉開房門,心里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出了這個門,他就能得到他一直渴望著的自由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忽然說出那樣的話,但是——靖辰,你听也好,不听也罷。反正,以後,我就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了。我也再也不會在意,你的事情……以及你和李顯萸之間種種的是非牽連……我再也不會為你而痛苦了。

一切,都隨它去吧!

結束了。

然而,當他剛剛要出門口的時候,身後卻傳來陰冷的話音︰「站住。」

「……」

「誰告訴你,我和李顯萸的事了!」

火氣猛的竄上心頭,讓一向不輕易外露情緒的他,竟也再控制不住——

他只是恨他,只是恨李顯萸!恨到不能親手殺了他,再挫骨揚灰!

但是為什麼他會知道!他並沒有告訴過他這些!他只是和他說過些道上人人都知道的東西,而所有和白屋,和他有親緣關系的人的任何細節,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

他已經將清白的他帶進了黑道,不想再將他牽連進更深的地方。更何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任何人來插手!

他忽然憎怒起來,冷冷的道︰「這是我的家務事,你這個外人有什麼權利干涉!」

「對,我沒權利。李顯萸是你的弟弟,這是你們‘兄弟’倆的事情。」

他就算什麼也不用做,你照樣把他放在心里,時時刻刻的記著。而我,我只是個外人而已……

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屈就你,我在你眼中,終究只是個外人而已。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我告訴過你,我沒弟弟!」

「那是你不想承認吧?!」

他想起那日,張冰藍悲哀怨憤的眼神,帶著玉石俱焚的絕望臉龐。他開始體會到她的心情,他開始明白,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已經什麼都不需要在乎了……

丙然,張靖辰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出來。他猜他這輩子就沒遇到過幾個敢反抗他的人。

「事實是怎麼樣,都和你沒關系,安羽甄。你以為自己知道的很多?你算什麼,少在我面前自以為是!」

他厭惡他這副好像將他看穿的德性!

張靖辰尖刻的羞辱,在安羽甄的心上,劃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泛著潮濕的酸痛泉涌了上來,讓他難受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他幾乎在下一刻就要痛哭失聲……但是他緊緊的咬著牙忍住了。

他沒勇氣再回頭看他一眼,只是努力的睜大了眼,想將張家這所豪宅,記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很賤,都被轟走了,還對著這所囚禁過自己的籠子念念不忘。

但是他沒辦法欺騙自己……這里,有著他曾經以為是最幸福的回憶,最溫暖的日子。他和他相處的那些時光……他們曾經有過的,細碎的往事,一起分享過的甜蜜和痛苦。他沒辦法忘記……他一輩子,也沒辦法忘記……那是刻在心里的,點點滴滴的痕跡。

就算他已經心死,就算那些回憶,到頭來全是他一相情願,自作多情。

他放棄的是自己,不是他。他們,到底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張靖辰的心里,有著和他相同血液的男人。

雖然他不承認,但是此刻的憎羞成怒算什麼?他不承認,但是他身上的傷是什麼。

只有那個男人有本事傷到他。只有那個男人,讓他給他機會傷害他……而自己又算是他的什麼人,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走了,再……」他想說再見,卻心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走就快滾!」

沉悶的吼聲砸在他的心上,他听見醫生慌張的叫喊——

「張先生,小心傷口,請別動……」

張靖辰怒了……呵呵……就算是他這樣一無是處,毫無地位的殘廢,也有本事將他激怒嗎?

眼前模糊起來,任他怎麼咬著唇,咬到麻木、嘴里充滿了血腥,他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他的手抓著門,用力到暴出青筋,仍然止不住顫抖。

「保重……靖辰。」

「滾!」伴隨著低吼的聲音,傳來巨大的摔砸聲,四分五裂的電話七零八落的從已經沒有了人影的門邊落到地上。

「滾!你有種滾出去就別回來!你他媽滾得越遠越好!」

「張先生,你……張先生!」

慌忙失措的文弱醫生哪里拉得住手下發狂的病人,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張靖辰已經顧不得傷口的沖到門口,狠狠的一腳踹上門。

砰!好像整個房子都在顫抖,駭人的聲響惹來了紛紛趕到的手下。

「張先生……」

「老大……」

「滾!都給我滾!」

「老大!」

「滾啊!都聾了嗎!」

砰的又是一腳踹到已經關上的門板上,嚇得外面的屬下立刻听話的退避三舍。

「滾……」周圍忽然安靜下來,張靖辰像發泄過後脫力的野獸,緩緩的,靠在了搖搖欲墜的門上。

他走了……他不能相信,他竟然敢真的走了!

他的腿廢了,出去是死路一條。他沒膽走的,這里是他唯一可以待的地方,他離開了白屋根本就沒法活……

他知道,他不敢走!他只不過說說威脅他罷了!他只不過想讓他屈服罷了。他只不過,鬧過後,就會識相的順從罷了……

他從不認為他真的有膽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他仍是這麼固執地認為。

但是現在,空蕩的房間,敞開著的大門……一切一切,都仿佛是在嘲笑著他的狂妄和自以為是——他走了,確確實實的走了,什麼也沒留下……

真……諷刺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變得一直這麼順著他,讓他都幾乎忘了,他的本性是多麼的倔強不羈。而早已習慣了被服從的他,不會對別人屈服,只有逼著他低頭。

承認一句錯了,對他來說這麼難嗎……難得——他寧願選擇滾出這個房子,到大街上去喝西北風……

真他媽賤。他不要命的死活爬回來,是為了什麼!他竟敢走,竟敢當著他的面……拋棄他……

傷口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支撐不住的沿著門板,跌坐到地上。

醫生趕了過來,慌張的沖著外面交待著事情。他被架了起來,恍惚間看見了嘉賀焦急的神色。

賓……他不是廢人,他可以自己走!他想這麼吼他,但是身體上巨大的疲憊卻讓他連嘴都懶得張,他知道自己大概失血太多,再動的話恐怕會暈過去,只好任由他將他架到床上。

但是他的眼前還是一暗,陷入黑暗之前他想,他離不開多久,他一定出了門就後悔了,然後再厚著臉皮回來,求他收留他……到時候,他就可以冷笑著嘲笑他一番,然後……然後再……再彌補他之前可能說得過激的傷害他的話,寵寵他……

他有自信足以應付他。只要他不再提那個名字,不再提今天的事情。他都可以任他為所欲為,滿足他任何的需要。

只要他乖乖的,听話……說不定等他醒了,就會看見那只滿臉擔心,卻又裝著不在意的小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