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爭夫 第7章(1)

書名︰巧女爭夫|作者︰華甄|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我穆懷遠不娶沒有心的女人!

已經好幾天過去了,這傷人的話仍時時盤旋在秋霞腦際。

「是我沒心嗎?」

蘭坊內,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目光不時轉向在燈下擺設玉片的穆懷遠。

從那天夜晚後,她很難見到他,就算偶爾在蘭坊相遇,他也很少跟她說話。

就像今晚,他拿了一卷東西進來,伏在案上擺弄了玉片半天,卻一眼都沒朝她看過來,偌大的屋內,仿佛沒有她這個人。

他還在生她的氣!

難道她真的錯看他了嗎?

她很懊悔自己的沖動,無論他再次向她求親,是出于什麼目的,他都是她的恩人、她的主人,她實在不應該那樣對待他。與他冷面相向,對她而言,是種折磨。

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主動向他求和。淪為他的奴隸已經夠糟了,再對他搖尾乞憐,那她就不必活了!

心亂得再也無法留下,她放下璞玉,停下石鍋,靜靜地走出了蘭坊。

在她身後,穆懷遠熾熱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

她不是沒有心的女人!

深沉的黑眸銳光閃爍,這幾天她沒有見到他,並不表示他也沒見到她。她對玉石的痴迷,讓他很容易得到觀察她的機會。她的懊悔、憂慮和旁徨,都寫在那張不善扼飾的臉上,也攪亂了他的心。

可是他不能輕易原諒她,否則正應了古淮南的話︰被這個女人吃得死死的!

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絕對不!

他放在案上的手握成了拳,熾熱的目光變得冷峻而無情。

為了未來,他必須讓她知道,誰才是主宰一切的人!

兩天後的夜里,當秋霞以為仍然見不到他時,穆懷遠來了。

同兩天前的夜晚一樣,他對她視而不見。

他們倆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彼此對視一眼。

他一來就直奔案幾,繼續擺弄玉片,而她也繼續在「喀喀」作響的扎鍋聲中切玉。

不過今夜,她留意到他似乎很煩惱,並確信不是為了她。

她頻頻偷看他,見他時而擰眉,時而沉思,時而瞪著雙眼注視著屋頂。

他怎麼了?到底在那里做什麼?難道有什麼事困擾了他?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堆積在心里,令她焦慮不安,她想問他,想幫助他,可是想到這幾天他對她的態度,便忍住了。

今夜,他顯得毫無耐心,擺弄了半天布料和玉片後,他忽然起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霍然關閉的門外,她的視線轉向他剛剛離開的案幾,那里的燈依然亮著,玉片零亂的堆積著。

等了一會兒,確信他不會回來後,她停下扎鍋,走了過去。

當撥開壓著白枷玉片,看到布上所繪圖像時,她明白了他的煩惱一一畫樣!

伏,注視著那個倒臥在布上的男性軀體,她皺起了眉頭。

「沒有人體的曲線,玉片的編織如何貼身?」她想著,起身離去。

很快的,她回來了,手里拿著筆墨和一張竹席。

將竹席平鋪在地上,把油燈放置在竹席的上方,她研墨握筆,跪在席上畫了起來。

時間飛逝,夜靜無人,一個俊美健壯、儀態瀟灑的男子在她的筆下躍然而出。

當醒悟到這個男子神似穆懷遠時,她只能自欺欺人的想︰也許沒人看得出來。

如此自我安慰後,她略微安心,便將玉片逐一排列在圖上,因為玉片不夠,她用不同形狀、尺寸的玉片代表不同的區域,並不時在竹席下方寫上提示,尤其在那些凹凸有致的部分,做了重點標記。

當這一切都做完後,她仍坐在竹席邊思索,並將不斷涌出的新想法,寫在竹席上。

「冷姑娘,你為何整夜在此?」

忙碌與興奮中,她渾然忘記了時間,直到門突然被推開,邊關的聲音傳來,她才驀然驚覺,夜早已過去!

「邊關,快來看,我好高興一一」她興奮的沖著他喊,然而,她快樂的聲音,在看到從邊關身後走出來的穆懷遠時,驟然停頓了。

「你……堂主……」她不安地站起身,看著他陰沉沉的面孔。

「你不想睡覺是你的自由,可別人還要睡!」他嚴厲地說︰「如果你不願在這里住,可以告訴我,但我不許有人態意破壞我屋子的寧靜!」

他的話令秋霞剛剛還紅潤的臉,頓時變得蒼白,她看著邊關。「我……」

「冷姑娘,你真是讓人嚇了一跳。」奴僕急忙解釋道︰「今晨給你送飯,我見地上席子沒了,案幾歪斜,筆墨散亂,只當是有人劫了姑娘,明知堂主剛合眼,也不得不去報告。幸虧堂主想到這里,不然恐怕還得驚動更多人。」秋霞明白自己惹了禍,急忙解釋道︰「是我忘記了時間,可我不知道弄亂了屋子,那時我只想取竹席筆墨,沒留意其他事。」

穆懷遠一夜無眠,天亮前才有了睡意,卻被吵醒,自然沒有好脾氣。怒沖沖地問︰「深夜不睡,取竹席筆墨做什麼?」

她轉身指向地上。「做這個。」

穆懷遠和邊關的視線往下,終于看到在她身後地上的竹席。

可是光線不夠亮。

「邊關,揭開窗板!」穆懷遠命令。

邊關立刻照做,風颼颼吹入,但並不覺得特別寒冷。

陽光射入屋內,秋霞這才知道,她真的徹夜未眠。

穆懷遠走過來,盯著地上的圖和擺放好的玉片,心里充滿了驚喜和詫異。

「嘿嘿,姑娘把堂主畫得可真有神!」

邊關無心的一句話,令秋霞恨不得當場暈倒。

「不是!」她驚慌的否認,眼楮望向穆懷遠,而他令人發沭的黑眸一直緊盯著畫像,臉上的表情如死水般波瀾不興,絲毫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再次堅決否認道︰「那只是我胡亂畫的,不是堂主!」

「當然是堂主……」

「邊關,出去!」穆懷遠忽然發出命令,眼楮仍在竹席上。

邊關轉身,門被推開了,一個歡快的聲音道︰「沒錯,邊關出去,我進來!」

屋內三個人的臉,同時轉向門口。

在填滿門扉的明亮陽光中,一抹攜紅帶綠的影子跳躍著靠近,秋霞覺得仿佛一道彩虹降落,絢麗得令她不得不閉上眼楮。

「邊關,你還不出去?這女人是誰?」

察覺來人帶著冰冷的氣息靠近,秋霞張開眼楮,卻在對上一雙美艷冷絕的鳳目時,心里微微一顫,轉開了眼。

「她是作坊新進的玉工。」

邊關迅速的回答,令秋霞覺得他對這個女人的反應,也太熱情了點。

如此想著,她不由再看向那個女人,沒想到那女人也正盯著她看,目光奇冷。

「方芳,你不在家里待著,到這兒來干什麼?」

穆懷遠的問話,將那雙冰冷的眼引開了。

「你好久不回家,我當然要來。」女子倨傲地說︰「憋了一個冬天,開春了,娘讓我找你一起去散散心。」

「我沒時間。」穆懷遠說著,視線下意識的轉回地面。

方芳也隨他看過去,頓時,她的表情變了,眼楮瞪得又大又圓,尖叫道︰「懷遠,這就是剛才你們說的畫,是不是?你居然讓這個女人畫你,你怎麼可以讓這個盧兒畫你?」

在眾人詫異時,她忽然抓起竹席用力撕扯,玉片如同雪片般紛紛墜落。

掉落的玉石聲中,穆懷遠一把奪下已被她扯破的竹席,而她立刻像蜘蛛般纏在他身上。

「收好!」穆懷遠一手控制著瘋狂的女人,一手將竹席扔給秋霞。而後將纏著他的女人用力拉了出去。

秋霞抱著竹席,看著邊關收拾著地上的玉片,感覺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

「那個女人是誰?」她問。

「堂主的表妹。」

「表妹怎能如此放肆?」想起她撕扯竹席,糾纏穆懷遠的一幕,她尤感驚奇。

邊關遲疑了一下,說︰「因為老太大喜歡她,早就決定了要堂主娶她。」

「娶她?那堂主呢?」秋霞面色蒼白地問。

「自然是要娶羅。」邊關情緒低落的撿拾著玉片。「方芳姑娘從小就很喜歡堂主,被她看中的男人,誰都跑不掉。」

心痛得再也無法承受,她沒有留意邊關失魂落魄的神情,抱著竹席,她走出了作坊。

他已經訂親,卻仍向她求親,幸好她沒有答應他!

明知他一再對她耍手段,可她卻絲毫不怪他,只是感到悲哀。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他求親圖的是她的手藝,要的是她一輩子心甘情願地待在他身邊,做他的「玉工」,可她還是執迷不悟的夢想著,從他口中听到動听的話!

路過上房時,想到他正在里面安撫那個女人,她幾乎無法呼吸。

這樣很好。她對自己說,他與她不匹配,而他的冷峻配那女人的瘋狂,他的英俊配她的美艷,倒也十分合適。

道理是明白的,可心頭的陰影難消。

回到房間,看到那里的混亂時,她理解了為何早上穆懷遠會那麼生氣。

實在太亂了,難怪他們會以為自己遭了劫。

昨夜腦子里全是編織玉片的構想,她跑回來想找夠大片的布,可是翻箱倒櫃也沒找到,匆忙間看到地上的座席,她只顧挪開案幾,抽走座席,再取走筆墨,卻忘了把案幾放回原位,把文具收拾整齊。

唉,粗心如她,穆懷遠又怎麼會真心喜愛?

如果不是她的手藝對他還有用,她這一生也不會與他相識。

收拾好屋子,她沒有吃任何東西,抱著竹席睡了整整一個上午。

當穆懷遠來找她時,她仍沉睡著。為了取出她懷里的竹席,他不得不驚醒她,而兩人都被她滿臉的淚水嚇了一跳。

「為什麼哭?」他問。

她擦著眼淚說︰「我沒哭,是汗!」︰

汗?听著她濃濃的鼻音,穆懷遠眸光微黯,道︰「我替我表妹粗野的行為,向你道歉,你不必跟她計較。」

他在替那個女人說話。心中泛起師苦的漣漪,她把竹席遞給他。「我不會,堂主快走吧,不然她又會鬧的。」

他濃眉微抖。「她不會,我已把她送回家了,以後她不得再進蘭坊!」

送回家!那親昵的口氣再次刺痛了她,她黯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