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油郎(上) 第八章

書名︰賣油郎(上)|作者︰天使J|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老鴇尖酸的笑聲回在腦海--‘呵……傻子就是傻子……除了你爺爺喜歡你這傻子,還有誰會喜歡……笑話!’沒有人喜歡他……

因為他傻的關系……

難怪葵會變成鬼,會對他凶巴巴,還會弄疼他的……

只有爺爺對他好,不會笑他是傻瓜、大雞小雞也不會笑他、鳳仙姐姐也不會……

葵就會……其他人都會,小孩子也會……赫!爺爺騙人……

郝古毅霎時恍然大悟--

敖近鄰居的小孩笑他傻,也是因為不喜歡他的關系。

長期相信的事實瞬間變成了謊言,孩童們的歡笑一字一句變成嘲笑--‘小傻瓜、像根草,走在路上被狗咬,跳到樹上真好笑……’真好笑……

「我已經沒有被狗咬了……沒有被咬了……沒有……」郝古毅不斷搖頭反駁腦中恍然明白的事實,仿佛這樣就不會被嘲笑……

奔跑了一小段路,腳下踩到凸出地面的石塊,整個人收不住勢,加上扛著兩只晃動的油桶重量,「啊……」他驚然一叫,一瞬跌下幾十層的石階--肩上的擔子滑落,兩手仍緊抓著繩索,「咚咚咚」地隨著翻滾的油桶一並摔落在石階下的平地。

郝古毅趴在地上,手撫著發昏的腦袋,喊︰「好痛……」

眨眨眼睫,右眼的視線仍不清,他提袖一擦,沒理會袖口染上腥紅的顏色。

「啊!我的油桶……」郝古毅左右觀望,趕忙從地上爬起,顧不了身上好多處地方都在疼,「我的油桶破了……」迅速凝聚于眼眶的水氣模糊了視線,傾倒的油桶破了一個大洞,油倒了一地都是。

怎麼辦……

瞬間慌了手腳,左顧右盼四周,狹長的巷道內沒有人經過,他也不知道巷子外通往哪條道路……

油桶破了,爺爺會罵他不小心……

眼楮的水愈掉愈多,落在地上化不開他的愁--郝古毅一一撿起掉出口袋的幾文錢,不遠處還有掉落的一只鞋,他撈來地上的擔子,扛上肩頭,油桶一頭輕、一頭重,他晃晃然的舉步離開巷道內。

沿途留下滴滴答答的油,一身狼狽又少穿一只鞋的走在路上,即使認出了方向,他也不敢回家--花爺心不在焉……

已經維持一個多月的神秘行蹤,花爺不在摘星樓過夜,甚至不再和任何一位小倌兒玩樂……

是入不了他的眼麼?

或許該說從未有人入他的眼……

段玉嫣然一笑,開口試探道︰「花爺,您是不舍得鳳仙出嫁?」據他所知,鳳仙為花爺賺進不少銀兩,這數兒和自己相較之下,恐怕有增無減。

「鳳仙……呵,我當然舍得。」

花葵手拿筷箸撥弄眼前精致的美食,兩餐滴水未進,差廚子奉上一桌美酒菜肴,美人段玉來伺候,仍覺索然無味,挑不起半點食欲……

「嗟!」

花葵丟下筷箸,道聲︰「撤走。」

「花爺,您不吃?」段玉訝然。

花葵斜睨著美人吃驚的神色,問︰「怎麼,我用不用膳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段玉斂下眼,小聲道︰「玉兒不敢。」隨即,他站起身來,蓮步輕移至花爺的身邊坐下,探手模往寬闊的胸膛,安撫道︰「花爺,膳食暫且擱著,先讓玉兒伺候您,可好?」

指尖熟練的挑開男人的衣扣,朱唇湊近薄情的唇,主動誘惑男人,獻身的目的不過是想證實自己不輸給男人在外另結的新歡……

一瞬掐住白皙優美的頸子,妝點的紅唇僅差寸厘就得逞。花葵斂下眼映入那毫無懼色的美麗容顏,听他發出清脆的嗓音︰「花爺,您弄疼我了。」似撒嬌……

他不在乎男人五指毫不留情的留下痕跡,明知此舉會惹怒男人,他也甘之如飴承受男人的怒氣--「你似乎忘了我不讓人踫嘴。」妖美的眼藏笑,欣賞美人漸漸漲紅泛紫的花容,「你並不笨。想伺候男人,就要針對他的喜好下手。」

「呵呵……花爺說的是,玉兒記住了。」被勒得難以呼吸,渾身開始發顫,手卻未停止挑逗男人,沿著的胸膛而下探進男人的敏感處,伸手握住尚未產生絲毫反應的柔軟,指尖描繪著形狀美好的男性象征,試圖挑起他為他而變硬、挺起……

花葵似笑非笑的建議︰「你應該用嘴。」當下松開箝制,讓他得以順利呼吸。

段玉深吸了幾口氣,唇瓣漾起一抹笑,道︰「好。」他心甘情願的為他服務。

身軀滑下椅子,整個人挪至男人敞開的雙腿間跪著,撩開遮蔽的束縛,飽覽那螫伏不動的靜止狀態。體會過男人的強悍,甚至粗魯稱不上憐香惜玉,可男人持久的爆發力少有,長時間的需索令人過足了癮。

妖美的眼眸閃爍狡獪的光芒,惡質的笑意在俊美的臉上漾開,時間拿捏的剛好,朱紅的檀口就要納入自己的瞬間,花葵站起身來,一腳踹開在他身上發情的小倌兒。

「啊!」段玉撲倒在地,撩開散在臉龐的秀發,翹首望著男人面無表情的扣回衣扣,「為什麼……」他不可置信主動獻身仍被男人嫌棄。

「玉兒,別再讓我听見客人抱怨你服務不周全。想想你是干哪行的,若想拿喬,等你得寵的時候也不遲。」但是對象絕對不會是他;不諱言早就厭了……

「錦文--」渾厚的嗓音一吼,他等著守在門外屬下進房。

卓錦文打開房門,一目了然剛才發生了什麼。花爺教訓樓里的小倌兒不識抬舉,得罪了不惜花費大筆銀兩只求與小倌兒一宿的客人。

平靜無波的眼神由段玉的身上移開,卓錦文恭敬的問道︰「爺,有何吩咐?」

「帶他去伺候樊爺。以後若是再讓我听見哪位大爺來摘星樓玩得不盡興,就讓他接三流的客人。」

話落,花葵凜著俊美的臭臉,心情不佳的離開摘星樓。

真他女乃女乃的……蠢老鼠害他空月復一整天,脾氣暴躁,一肚子火氣無處消……

天色昏暗,市集依然熱鬧,整條街道販賣諸多小吃與零嘴。花葵經過一處販賣蜜餞的攤位,毫不猶豫的買了香糖果子。

梅紅色的匣盒拿在手里,他打定主意回到破窩去拐小老鼠乖乖的答應賣油半天,乖乖的回家做飯--呿!

他簡直是犯賤;為了玩弄蠢老鼠還真委屈自己過苦日子,早中餐幾乎吃同樣的菜色也不膩。

不知蠢老鼠會不會買菜?

會不會拿著錢又被拐?

真他女乃女乃的……他是吃人不吐骨頭;蠢老鼠是散財童子,敗家!

花葵不禁搖了搖頭,思忖從明日起--他得帶蠢老鼠去市場認識雞鴨魚肉長啥樣;搞清楚什麼東西是什麼;雞蛋有白色、黃色;鴨蛋是淺綠色帶黑點……

半晌後--

郝爺爺不見孫子回家,守在門口盼阿盼--

昏花的老眼乍見到遠方的人影,便急切的喊︰「古毅,你怎這麼晚才回來?」他擔心孫子是不是又受人欺負,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花葵聞言,仿佛被雷給劈中似的怔住,腦中接收到的訊息是--蠢老鼠還沒回家?!

蠢老鼠通常在傍晚後一定會回來做晚飯,現在接近戌時,人呢……

花葵的神色一凜,沒搭理老廢物杵著拐杖朝他走來。

心系蠢老鼠的下落,花葵回頭沿路搜尋--他一心想拐來听話的蠢老鼠。

***

郝古毅躲在離家不遠的一戶宅院外,四周雜草叢生,其高度正好遮掩住縮卷的身影。

他抵靠著牆面,頭枕在擱在身旁的油桶上,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又餓又昏又害怕……

怕被罵、怕爺爺的眼楮淚花花……

就跟他現在一樣,擦干了又掉出來。

「我沒有被狗咬了……不要笑……」他躲在這里,狗看不見了,就不會來咬他。

然,心慌慌的不確定附近有沒有狗會突然竄出來,他抬頭觀望四周,確定沒有狗之後,才又垂下昏昏然的腦袋,卷翹的睫毛緩緩覆蓋住濕潤的眼眸,晶瑩的淚蜿蜒而下,爬滿了臉頰……

皎潔月光拉長了行人的影子,由市集到城東的偏遠地帶,踅返而回的影子碩長,行匆匆,似虛無飄渺的鬼……

俊美的容顏寒憎,手提一只沾了油的棕鞋,步出鮮少人沓足的狹長巷道,繼續尋找鞋子的主人……

半夜--

萬家燈火熄滅,碩長的影子徘回在熟悉的破窩附近,繞了好幾回--最後,停佇在一戶豪宅前,入眼的門扉緊閉著童年的回憶;隨著母親的上吊死亡而埋葬……

他幾年沒回來了……不願去想……

別開不屑的視線,陰沉的俊顏烏雲密布,擰緊的眉鎖藏一份焦慮,仍找不回蠢老鼠……

他不甘心!

花葵緊握手里的兩樣東西,非常懊惱--蠢老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要上哪去找一個心思單純的蠢老鼠來拐、來玩弄,豈不是喪失生活的唯一樂趣……

真他女乃女乃的急死人!

忍不住惡咒︰「蠢老鼠,我還沒玩死你之前,才不會放過你!」花葵咬牙切齒,一肚子火氣全沖上頭頂冒著熱騰騰的煙,手里的鞋一甩,「啪!」的出氣--嚇!

郝古毅趕忙捂住嘴沒驚叫出聲,葵在附近……

眨阿眨的眼飽含水氣,想不透葵為什麼希望他死翹翹……

「我沒有踢破你的尿桶蓋……」他不要死翹翹……就看不到爺爺了,還有花花母雞和小雞……

葵不喜歡他……他也討厭葵……就像討厭大黃狗!

喝!「蠢老鼠?!」花葵一瞬愕然,蠢老鼠就在這附近……

他的火氣剎那消失無蹤,辨明適才耳聞的聲音從何而來,上前撥開草叢,尋找蠢老鼠躲在哪?

悉悉娑娑聲音愈漸接近,郝古毅嚇得趕快爬--緊張兮兮的沿著牆邊逃,回頭見到黑鴉鴉的影子,他的臉色唰的慘白。「啊,別過來……」他叫。

花葵縱身躍上前,探手抓起蠢老鼠的衣領,無視于他的掙扎,偉岸的身軀將他抵在牆面。

「走開、走開,不要咬我……」郝古毅不斷的推拒欺壓而來的胸膛,他討厭葵、不喜歡葵……

妖美的眼一眯,細凝那臉龐殘留不少血漬,腦中隨著蠢老鼠的話猜測--「被狗咬了嗎?」

「不要笑我……走開、走開。」水汪汪的眼凝向遠方,記憶的畫面一幕幕放映--周遭人們睥睨的眼神、取笑的神態;一張張不同的臉孔,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我是傻瓜……好好笑麼?」他記不住許多事;搞不清楚過了幾天;不會算好多的數……可是他很乖,有听話。

手腳停止了掙扎,他抬手抹抹眼淚,想到油桶破了,爺爺會罵。「我不敢回家。」

花葵沒理會蠢老鼠說了什麼的廢話,犀利的目光定在那蠢腦袋瓜有一塊干固的血漬,鼻端滲入微腥的味道……喝!漾于心中的喜悅一瞬被燃起的怒意蒸發殆盡。

「拿著。」他塞給他一只梅紅色匣盒。

郝古毅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突地眼前一花,差點掉落了手中的東西。

花葵攬腰扛起蠢老鼠,回頭抬腳踢起地上的擔子,伸手一接,拖著油桶步出草叢外。

郝古毅沒有掙扎,心思全然被手中的東西所吸引--在月光的照映下,梅紅色的匣盒透著一層薄扁,上頭印著幾朵白色小花如幻似真,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甜香……

花葵擱下手中擔子,折腰拾起地上的鞋,套回蠢老鼠的腳。他擰眉思忖︰蠢老鼠敗家可以,就是不準弄丟他買的東西。

花葵把蠢老鼠帶回破窩,隨手將油桶擱在地,睨了一眼站在門邊的老廢物,那布滿皺紋的老臉除了擔憂之餘,也顯露一絲驚訝--呿!

他能指望老廢物去找人回來麼。

「古毅,你究竟去了那兒?」

花葵沒搭理老廢物半句。不悅的撇撇嘴,將攬在身上的蠢老鼠放在椅子上坐好。

「爺爺……不要罵我好不好?我以後不敢把油桶弄破了……」郝古毅低垂著腦袋,揉揉紅腫的雙眼,手背一片濕。

「你敢罵人就試試看。」花葵回眸一瞪,老廢物敢吭聲幾句令他听來不痛快的話,他就馬上把老廢物給攆出去喂蚊子!

蠢老鼠不敢回家,就是這老廢物在作怪。真他女乃女乃的……蠢老鼠害怕的東西不少,他得一一鏟除這些很不是識相的東西。

實在太搞不清楚狀況--蠢老鼠是天生來讓他欺負的,這世上就只有他能欺負蠢老鼠而已。其它阿貓、阿狗算是哪根蔥、哪根蒜?!

「嗟!」他碎了聲,狠戾的目光瞪著蠢老鼠的額頭上方腫了一大塊,真他女乃女乃的礙眼極了!

花葵撂下警告後就離開,留下爺孫倆人在廳堂。

郝爺爺拖著不穩的步伐上前關懷,這屋子已經易主--他得看男人的臉色過活。很自然的--就是會怕惹惱男人……

他納悶孫子怎會跟男人一起回來?

昏花的老眼瞧孫子一身髒,帶回來的油桶也破了洞,「你是跌倒了麼?」

郝古毅點了點頭,把繪有小花朵的匣盒揣在懷里,老老實實的說︰「我踩到石頭,把油桶都摔破了……爺爺不要罵我,我會乖……」怕爺爺也會討厭他,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腿上,咬唇悶呼︰「我會好听話。」只要听話,爺爺就會說他好乖,就不會討厭他。

「傻孩子……」郝爺爺不斷嘆息。他哪舍得罵人,孫子乖巧又听話,只是太糊涂了些,能責怪麼……。

他杵著拐杖,邊走邊咳,回房拿一罐青草膏藥,再踱出房外交給孫子。

「身上有那兒疼?快擦擦就不疼了。」

「好。」郝古毅擱下匣盒,解開前襟,胸口泛著疼,他抹著涼涼的膏藥,舒緩隱隱悶痛的感覺。

花葵出外帶回一位大夫為蠢老鼠清理、包扎頭部的傷口。

大夫年約三十出頭,人稱嚴大夫。他為花爺所請,專門替摘星樓的小倌兒們治病或檢查身體。

在此之前,嚴大夫在市集是見過賣油的傻子,也听聞摘星樓的小倌兒透露花爺因賣油的傻子而處置已出嫁的鳳仙姑娘。

可,他現在不禁懷疑傳言有誤;花爺對待賣油的傻子可不像是對待仇人。

然,他也不敢道出心中的疑惑,和花爺認識了幾年,其捉模不定的性子往往教人無法拿捏。

稱不上平易近人的男人是一團謎;若是探究……天曉得必須付出什麼代價?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惹不起花爺。

「小老鼠的傷口何時才會好?」花葵看著蠢老鼠的額頭纏繞著布條,人是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似睡著。

嚴大夫解釋可能是上些麻醉藥劑或是太累的關系,因蠢老鼠的頭部撞出一塊皮肉傷,需縫幾針加速傷口愈合。

人沒跌傷之前就已經夠笨了,這會兒,不知能有多蠢?

不過……他也不在乎蠢老鼠多蠢,人只要更好拐就好。

嚴大夫仍在一旁發楞--

納悶花爺叫賣油的傻子‘小老鼠’?

這……就奇了,賣油的傻子不是姓郝麼。莫非……花爺對他的膩稱?!

嚴大夫找回了舌頭回話,「花爺,只稍十天或半個月後,這位小扮的頭部傷口即可痊愈無礙。至于身上的擦傷破皮,我留下一罐藥膏,每日多擦幾次,很快就能結痂。」

「哦,」聞言,不自覺糾結的眉梢在瞬間舒展,花葵的唇角揚起一道弧度,心情頗佳地說︰「請大夫順道治療郝老頭咳嗽的老毛病,這藥帖方面就用些上等藥材,且以後都派人固定送來。至于銀兩方面,咱們就依照老規矩,我會每十日就跟你結算一次。」

「花爺,這藥材方面絕對沒問題,您大可放心。」嚴大夫問道︰「郝老爺子在那兒?」

花葵指點,「就在你身後的那間房里。」他才不關心老廢物的死活。請大夫醫治,不過是他嫌老廢物晚上咳的半死,天天擾人清夢。

送走了嚴大夫,花葵去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受不了蠢老鼠一身油膩又髒兮兮,弄得他身上也無法幸免。

備妥兩大桶熱水後,花葵回到房內拿了兩套衣裳,至廳堂抱起兀自沉睡的蠢老鼠,到洗澡間去剝皮--「月兌了你的衣裳,我就想奸了你!」花葵抬腳「砰!」的將洗澡間的門踢上。

此舉沒吵醒蠢老鼠,花葵坐在洗澡間的一只矮凳上,三兩下就將蠢老鼠的衣裳剝個精光。

郝古毅勉強撐開眼,混沌的意識仍搞不清楚狀況;待臉上被巾怕抹濕,他才瞠然回神,「啊!」

「叫什麼,怕我奸了你?」花葵似笑非笑,睇凝他吃驚的模樣,「嗟!」他碎了聲。

「你全身上下有哪里是我沒見過的。」真他女乃女乃的很看不順眼蠢老鼠身上的瘀青。

「走開……」他不想見到葵嘲笑的臉。郝古毅整個人滑下他的大腿,坐在地上屈起雙腳,背對著。

俊美的臉孔瞬間丕變,伸出的手想去掐死蠢老鼠的頸子。真他女乃女乃的不識好歹!

陰鷙的眼乍見到的肩頭青紫,手立刻縮回放在身上解衣扣,花葵不斷磨牙惡咒︰「蠢老鼠果真變得更笨,搞不清楚狀況,蠢得氣死人!」他惡狠狠的瞪著那包著布條的蠢腦袋瓜,得克制自己抓蠢老鼠坐回身上,搓掉一層皮!

「……」郝古毅伸手偷偷的擦掉眼淚、偷偷的挪開地上的鞋、抿唇偷偷的告訴自己--他討厭葵;就算葵有買鞋、買花花母雞、買糖……都討厭。

「還不快把身上洗干淨,你發什麼呆!」花葵一腳踢開月兌下的衣物,逕自沐浴。

郝古毅悄悄的挪移身子,能離討厭的葵多遠,就算多遠……

片刻,花葵淨身後,套上干淨的衣物,率先離開洗澡間,「砰!」的將門闔上。

郝古毅伸手入水里撈起巾帕,垂首凝視水中的倒影,他也討厭自己--傻的讓人好討厭……

花葵閉上眼假寐,等著只會瞎磨菇的蠢老鼠回房來--然,隨著時間分秒流逝,非但沒等到蠢老鼠鑽來身側,倒是等了一肚子的火氣上揚。

手握著大夫留下的膏藥,都還沒擦到蠢老鼠的身上去,真他女乃女乃的……他希望蠢老鼠趕快痊愈,才耐得住他操!

等得不耐煩,花葵一瞬張開眼簾,冒著熊熊兩簇火苗,跳下床去看看蠢老鼠是不是淹死在洗澡間的水桶里?

一會兒,他在廚房沒見到蠢老鼠的身影,洗澡間只留下換洗的衣物和一雙棕鞋。

當他來到後院子里,眼見蠢老鼠就蹲在雞窩旁瑟縮成一團,竟然陪著一群該死的雞!

花葵的臉色漸漸陰沉……

花葵立定在蠢老鼠的跟前,悶不吭聲的垂首凝視,哼,蠢老鼠睡著了……

寧可在外邊喂蚊子,也不願意進房。

一肚子的火氣頓時發作,花葵一腳踹開雞窩,泄恨。

花花母雞奔逃出雞籠子外,其他幾只雞跳得跳、逃得逃;受到不小驚嚇,一致「咕咕咕……」的叫。

嚇!

郝古毅當下驚醒,「啊!我的雞……」聲音消失在瞠大的雙眸映入眼前的衣袍,緩緩的抬頭,嚇!「是葵……」郝古毅一跌坐在地,感到雙腳發麻與刺痛。

「啾啾、啾啾……」

赫然傳出小雞的叫聲,郝古毅四下張望,在昏暗之中,發現小小的東西在不遠處晃動,「啊--有小雞了。」他感到驚喜,當下忘了葵的存在。

陰鷙的眼眸隨著蠢老鼠爬過腳邊的慢動作而移動,花葵探手一提,揪起蠢老鼠來眼前,恐嚇道︰「我將它們踩死,如何?」冷冷的氣息噴在那略顯呆滯的臉龐,等著哭爹喊娘的開口求饒。

嚇!

放大的瞳孔映入葵變成了鬼,郝古毅的雙腳一軟,張大的嘴呼出︰「不可以。」他不要小雞死翹翹。

拼命的搖著頭,他怕鬼會殺死小雞,「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哼,」花葵冷嗤,「只要你听話,我就不殺雞。」

郝古毅不斷的點頭,說︰「好。我會听話,你不可以殺雞。」他眨眨淚眼,覺得葵好壞,比大黃狗還討厭……

別過臉龐搜尋好可愛的小雞在哪里,雙手推著葵的胸膛,本能反應就是不要葵靠太近。

花葵揪著他的衣領拖回廚房才松開箝制,舀水沖淨他的雙腳,同時開口命令︰「明天把鞋晾干,然後穿上。若是讓我看見你沒穿鞋,我就把雞殺光連蛋都沒有!听清楚了沒?」

郝古毅點了點頭,赫然感到手心冰涼,葵把他的手也弄濕。

「叩!」

花葵丟開水瓢,一把扛起蠢老鼠上肩頭,直接帶回房--呿!

他暗咒︰那些雞是什麼東西!

養大了就該殺來吃,蠢老鼠會舍不得,真他女乃女乃的……搞不清楚養雞就是為了祭五髒廟。

這群雞不殺,留著當賠錢貨,難怪蠢老鼠窮得只剩下幾個子。嗟!敗家!

花葵站在床沿,端起冷血老媽子的架勢對著床上的蠢老鼠頤指氣使︰「把你右腳的褲管拉到膝蓋。」

郝古毅坐在床上,不敢不听話,趕快拉起左腳的褲管,說︰「我的膝蓋沒有髒兮兮,你看,白白的。」

妖美的眼一眯,糾正︰「你拉錯褲管了。」蠢老鼠真是有夠蠢,左右分不清楚。「真笨!」

郝古毅的眼神一暗,別過臉旁去看棉被。「我是傻瓜……」

「我沒見過比你還傻的。」花葵索性自己來,為他拉起褲管,露出那磨破皮的膝蓋,上藥。

解開他的上衣,一一檢視他跌出的傷,肩上、手肘、甚至腰側都有多處瘀青或破皮。花葵的臉色愈來愈難看,說道︰「你身上的瘀青、破皮還沒好之前,我不許你去賣油,听見了沒?」

郝古毅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說︰「會沒錢。我要去賣油。」

「我會給你錢。以後,我帶你去買東西。也會有人送來爺爺的藥,我會付錢,你不用怕沒錢。」花葵哄他听話。

「爺爺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錢。會變成小偷,會被抓去砍掉手腳,我會怕。」

花葵的眉頭一皺,莫名的,為了那句‘別人’的字眼而感到非常刺耳。

他跟蠢老鼠的確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外人……

為了玩弄而接近;他毫無任何愧疚,更甚當做是應該……

細凝他側顏的眼下有一小塊擦傷,沾藥的指尖輕抹,化不開緊鎖的眉頭。

小老鼠該健健康康的留條命在任他玩到膩為止。他會買糖來拐、會為他負擔家計,不都是為了好玩而已。

有錢就不在乎花錢,何況花在小老鼠的身上僅是小錢罷了。小老鼠帶給他的樂趣勝過于銀兩上的支出,呵,比起摘星樓的小倌兒們,還真是廉價。

花葵隨手將藥膏擱在床頭,命令道︰「快睡覺。」少跟他羅羅嗦嗦。他挺喜歡壓著小老鼠睡,尤其是發泄精力過後,滿足于通體舒暢的餘味。

郝古毅撈回衣裳套上,低頭扣著衣扣,懊惱自己搞不清楚左右,兩只手腳不都長的一樣嗎,差別是什麼?

他看著攤開的手指頭有長有短;就容易記住拇指和食指還有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頭的差別。花花母雞的指頭長得和他不一樣;狗有四只腳;小鳥有翅膀會飛……

花葵見他似發呆,沒好氣的問︰「你沒听到我剛才說什麼,是不?」瞪著蠢老鼠,還不靠來身上陪睡。

郝古毅置若罔聞,想著小花從地上冒出來,顏色不一樣又好漂亮……

花葵側臥在床,咬咬牙,實在等得不耐煩。蠢老鼠在今晚可浪費了不少睡眠的時間,「還不過來!」他吼。

伸出的手臂一撈,另一手準備承接蠢老鼠的腦袋瓜,以免撞上床褟。

郝古毅往後仰,整個人傾倒在葵的身側,別過來的臉龐面對著寬闊的胸膛,他伸手一推,身子一滾,閃到床內側抱棉被。

緊閉的眼睫輕顫,揪著棉被的指節隨著使力而漸漸泛白,他不想跟葵睡覺,討厭被葵壓著的感覺,討厭葵的氣息……

他是笨,記不住許多事;搞不清楚許多事;好希望也能忘記別人笑他傻……

花葵一瞬愕然,映入他縴弱的背影,這才發現他渾身輕顫,似害怕些什麼……

思忖他怕狗、怕被爺爺罵、怕些有的沒的……。花葵悄然挪上前去摟著他的腰,下顎抵著他的蠢腦袋,嗅著他頂上的發絲,心里產生了莫名的情愫--不論蠢老鼠怕些什麼,他可不希望蠢老鼠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