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二嫁(上) 第8章(1)

書名︰帝妃二嫁(上)|作者︰陽光晴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天空高掛一輪明月,時月紗獨自往從前卓蘭住的宮殿走去。

她心里是激動的,那里有好多好多她跟靳成熙的回憶,他們的喜怒哀樂、他的珍寵疼愛、她臨死前的不舍……想到這里,她淚水不由得盈眶。

但在她走近寢宮後,就見宮門前站著兩尊門神一齊聿跟秦公公。

她連連深呼吸逼回淚水,再努力壓抑翻涌的心緒後,這才帶著笑容走上前去,「秦公公、齊大人。」

兩人連忙行禮,秦公公更是坦言,「娘娘今晚不適合來啊,皇上早下令,天亮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此處。」

但時月紗語氣堅定,「我知道今晚是蘭貴妃的忌日,所以更需要來陪皇上。」

秦公公看向齊聿,後者點了頭。皇上對蘭貴妃的眷戀太深,至少就目前為止,蘭妃是唯二個能讓皇上上心的妃子,由她相陪,應是適當的。

「那有件事,得讓娘娘知道。」秦公公又看了齊聿一眼,見他又頷首,才接著道︰「當年蘭貴妃突染重病,宮內私下傳言四起,指蘭貴妃是被人暗中下毒才一病不起的。有人說她雖然香消玉殯,但冤魂不散,一直在這里逗留……」說到這里,秦公公吞了一口口水,頭皮發麻,沒想到蘭妃竟然在笑。

「既然是傳言,那就不算是真的,有什麼好怕的?」時月紗莞爾道。她就是卓蘭呀,還活跳跳的,哪來的冤魂不散?只不過想到今日是自己的忌日,她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齊聿跟秦公公看著她笑眯眯地走進燈火通明的宮內,都不得不佩服她有一副好膽量。

然而,明明夏夜晚風該是涼爽宜人,但今夜的風怎麼感覺冷颼颼的?時月紗仰頭看向天際,只見一大片雲朵飄過,恰恰遮住了明月,讓四周看來更顯陰森。

這時候,一陣晚風呼呼吹來,沙沙落葉被風刮得四處飛,燈火忽明忽滅外,還傳來隱隱約約的低沉耳語……「……一切都好嗎?兩年了,皇宮少了你……」

表說話了?!時月紗差點尖叫出來一一就差那麼一點點。

她好笑的拍了自己的額頭,又拍拍狂跳的胸口,那分明是靳成熙的聲音嘛,只是被風打散了而已。還有這詭譎恐怖的氣氛,害她這寢宮的原主子都嚇著自己了。

時月紗吐了口長氣。但這也要怪靳成熙,他干麼將所有奴僕都撇開?這里原本就大,這會兒又一個人都沒有,就算燈火通明,仍靜得可怕。她順著聲音走過去,就見到靳成熙獨自佇立在她從前最喜歡的花園,園中景致優美一如往常,但不知為何此刻的氛圍只有寂寥,感覺好陰郁。

靳成熙思緒太沉重,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緩緩朝自己靠近。

時月紗停下腳步,站在亭子後方,看著靳成熙直視著前方一大片雕花磚塊砌成的高牆,上面長滿了交錯爬藤的葛蟗,在宮燈照耀下,依稀可見到一串串的小花,但看不清顏色,不過她知道它們全是黃綠色的,尤其在陽光下更是迷人。

她還記得每至結果時,她都會為了他親手摘果實入藥熬湯,他們之間還有著關于葛蟗的小秘密……在一長排的宮燈映照下,靳成熙順著石板小徑往前走,在更靠近眼前這一大片布滿葛蟗的高牆後,他停下腳步,見一朵朵黃綠色小花隨夜風搖曳,他的眼神卻更黯然了。

這一面花牆有著只有他跟卓蘭才知道的甜蜜過往,一碗碗葛蟗入藥的補身湯,由卓蘭親自熬煮,他是唯一有口福享用的人,這中間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緣起,僅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奈何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院落依然、物是人非。

「蘭兒,你知道的,朕不愛到你的墓前,只要一想到你渾身冰涼的躺在那里,朕的心都痛了,所以這一天,我們在你喜歡待的地方,聊聊過往可好?」靳成熙的聲音隨風傳送入耳,時月紗頓時紅了眼眶。曾經相伴相依的他仍戀舊情,可是她卻不一樣了,如今她靈魂住進另一個軀殼內,與他的距離如此之近,卻不能告訴他,她就是蘭兒……她的鼻頭酸澀,喉頭哽咽,再望向在他右手邊的一張長方形祭桌,眼眶淚水凝聚得更快了。

靳成熙為她備了一桌好菜,桌上點了燻香、燃了燭火,還放置了水晶花瓶,里頭是好幾串圓錐狀的黃綠色小花,那即是葛蘊花,也是她最愛的花。

「看到了嗎?你總是日夜期盼的等著葛蟗花開,再等著結果,朕先為你摘下幾串花,很漂亮吧?你在另一個世界開心嗎?朕,真的很想你……」光是這份深深情意,就讓時月紗感動到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低泣的聲音頓時進到靳成熙的耳里。

「誰在那里?」她急急的拭去臉上的淚水,快步走到他身邊。「是我,紗兒。」靳成熙蹙眉,「夜晚時分,敢踏進這里的嬪妃就你一人。」

「成熙是指那傳言嗎?一來紗兒生平不做惡事,二來紗兒與蘭貴妃又無恩怨,自然不怕。」還有第三,她就是卓蘭啦。

「朕指的不是傳言,而是秦公公跟齊聿難道沒告訴你,這里沒朕的準許,誰也不許進?」他面色凝重,黑眸里有著清楚的怒火。

她忐忑的咬著下唇,「你生氣了?是我拜托他們讓我進來陪你的,我知道今天是蘭貴妃的忌日,是我舍不得讓你一人獨處在這里。」他注視著她,她璀亮明眸里有著像卓蘭凝睇著他時的深情,在這瞬間,他有些迷惘了,他是真的愛上她,還是將她當成卓蘭的替身?

如果蘭妃妹妹知道今天是蘭姐姐的忌日,應該不會在今日還佔著皇上不放,除非她仗勢皇上的恩寵,也不將蘭姐姐放在眼里了……誠貴妃稍早前的那一席話的確在他心里發酵,這一天,他該是屬于卓蘭的,獨自留在這里睹物思人,一顆心不容許任何人侵佔絲毫。

「朕虧欠她太多,她生前沒法子多陪她,在她走後,朕一直希望她能入夢再敘前緣,但至今,她都不曾入夢……」他吸了口長氣,「這一晚,朕想獨留給她,你走吧。」

「成熙對蘭姐姐如此有情有義,紗兒太感動了。」她無法不哭,而且淚水就這麼一直潸潸落下。

靳成熙蹙起眉,看著她淚如雨下的走上前貼進他懷中,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哽聲道……「但紗兒不走,紗兒不忍心也舍不得讓成熙一人留在這里,我相信蘭姐姐看到有我陪你,她反而會安心、高興,她不會希望你孤單一個人的……」這是她的真心話,如果哪一天,她真的咽下最後一口氣,並不會希望看到他如此孤單的活著,她只會期盼有人能取代自己,好好的愛他,給他快樂跟幸福。

她的語氣中有一股深濃的心疼,但靳成熙思緒正亂,腦海浮現的又是誠貴妃的話——每個女人都一樣,希望自己是深愛男人心中的唯一……他背叛了卓蘭的愛、濫情了嗎?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心情益發沉重。

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不再讓你孤單,謝謝你這麼愛我……時月紗貼靠在他的胸口,听著他的心跳久久,在心里悄聲說。

不知何時,雲散開了,夜空清朗,月光映照在兩人身上,時月紗仰頭深情凝睇著他,「外頭風涼,我們到里面坐著。」靳成熙點點頭,心里有一種陌生的情緒涌上,這是對她的情感產生了混淆與不確定。

蘭兒,在今晚入夢吧,告訴朕,紗兒不是心機深沉的人;告訴朕,朕可以放心的愛她……離開花木扶疏的花園後,兩人走進寢臥,時月紗眼眶泛紅,緩步走到梳妝銅鏡前,再看向床前掛著的百子圖五彩紗慢。她二梭巡四周,一切都如此熟悉,環境一如過往的清靜雅致,她曾在這里生活著……但她這樣留戀不舍的眼神舉止,在靳成熙眼中卻像是帶著不良的希冀。

蘭妃妹妹的刻意模仿,說不定是要皇上將放在心底深處的蘭姐姐連根拔起,要是皇上真忘了蘭姐姐,那蘭姐姐就太可憐了……誠貴妃的話再次在他腦海里響起。

「明天還要上朝,你要不要到床上小睡一下?我會守著你,靜靜的陪著你,絕不出聲,你可以好好的在心里跟蘭妲姐說說話。」時月紗柔順的走到桌邊坐下,朝他一笑。

靳成熙站在床前,伸手撫過紗幔上繡的百子圖,拉開紗幔掛妥後,他坐上床伸手輕撫著枕頭、被縟,緩緩的、徐徐的,是那麼的依戀。

此刻,他腦海翻滾的全是他跟卓蘭在這里恩愛笑鬧的情錄、快樂的回憶,還有她從羞澀到拋開矜持,按照他教的方式學會按摩,替一連批閱奏折好幾個時辰而腰酸、肩膀僵硬的他,按壓全身解除疲勞……感覺上才昨天的事而已,怎奈芳魂己去。

時月紗靜靜的看著他,眼眶忍著熱淚,心里有一股沖動,想讓他知道她就是卓蘭,就是他最深愛的蘭兒。

兩人各有心思,經過一炷香的時間後,靳成熙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床上,時月紗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夜深了,你該回宮去睡了。」

「我睡不著,回寢宮也無法闔眼。」因為他腦袋里有太多太多的畫面。

她不忍地看著他疲憊的臉,又想到過去她替他按摩全身,總能讓他放松睡著,于是道︰「那你在床上趴下,我替你按按,過去我幫你……呃,幫我娘按摩身子,她總說很舒服,舒服到睡著了呢。」這自然是胡說的。

她也會按摩,這麼巧?靳成熙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怎麼蘭兒會的事她也會?

可他抿緊了薄唇,沒說什麼,依她所言的上床趴平。

時月紗也月兌下鞋子跪坐在床緣,卷高衣袖從他頭部開始一路往下按到頸肩,再到他精壯的身子,力道不大不小,緩緩的一次又一次,靳成熙不由得吐了口長氣,感覺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時月紗雙手按壓著,發現他的呼吸漸漸平穩,她微微一笑,不自覺的改變了按摩的方式,照著他曾教過她的繼續按著。

靳成熙在昏昏欲睡中,感覺到「卓蘭」的手在他身上規律的按著,照著他曾經教過她的方式,順著身體筋絡揉按,從上而下,再從腿外側到膝蓋後方,最後緩緩的繞到腿根處,令他糾結緊繃的肌肉都一一松開了。

此刻,他睡憊更濃了,而在半夢半醒中,竟見到了卓蘭……她一雙骨碌碌的澄澈大眼正笑看著他,「成熙,你說哪里酸?哪兒疼?」

「就這兒酸、那兒疼的。」他趴臥在床上,指指肩膀、背部。

「那蘭兒就幫你揉揉捶捶。」卓蘭跪坐在他身邊,但說的跟做的不一樣,一雙小手竟往他的脖頸、胳肢窩搔癢起來。

「哈哈哈……」他被癢得大笑,但也不忘要反攻一把拉住她,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換他盡往她的癢處搔。

她笑得臉兒紅通通的,笑到無法抑止,還不忘大聲求饒,「不玩了,不玩了,好癢……救命……」

他終于饒了她,卻沒有移開身子,黑眸深深凝視著她,「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愈來愈美了?」

她羞紅了臉,倒不忘回話,「沒有。那有沒有人告訴成熙,你說話愈來愈甜,可以拐更多美人入懷了?」

她羞澀撒嬌的俏模樣惹得他一笑,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尖,「沒有別的美人,只有你。」

他的手再往下,輕撫她柔女敕的紅唇,深情的吻上她,夢境里的靳成熙,沉浸在年少的回憶中,與善解人意、慧黠可人的卓蘭兩心相許,愛得濃、愛得甜。

這時候的他,還沒有陷入政事斗爭中,僅是由三皇子被定為太子,一顆心也獨獨對卓蘭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