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妃二嫁(上) 第8章(2)

書名︰帝妃二嫁(上)|作者︰陽光晴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蘭兒……蘭兒……」

寂靜的室內,靳成熙突然的叫喚令時月紗一怔。天啊,他、他在叫她了。她笑了。他夢到她了嗎?他的夢里有她……就在此時,靳成熙張開了眼眸,在明亮的燭火下,視線蒙間,她跟卓蘭的容貌竟交迭為一,同樣的杏眼樓唇,同樣的笑靨,同樣靈活動人的明眸……卓蘭,是他的卓蘭!

「你回來了,蘭兒,你回到我身邊了?」他忽然起身將她緊緊抱住。

「是,是蘭兒回來了,蘭兒回到你身邊了。」時月紗也緊緊抱住他,她的眼眶熱了,心激動了。她有多久沒听到他這樣喊她了?

然而,不同于她的喜悅,靳成熙瞬間從混沌的夢境中完全清醒,定眼一看,發現眼前的人是時月紗而非卓蘭時,他神情一震,倏地放開她。

時月紗眼眶中的熱淚剛落下臉頰,就見他臉色霎時一變。

「你不是蘭兒,蘭兒早就死了,而朕又到底在干什麼?」靳成熙突然怒聲的責備起自己。

「成熙?」時月紗伸手模向他的肩,但馬上被他粗魯的打掉,「不許你這樣叫朕!」她瑟縮一下,手指被盛怒中的他打到微紅,隱隱作痛,但這也不及她的心痛。見他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憤怒,她不懂,難道這一切只因為他喊「蘭兒」,而她響應氣氛頓時凝滯下來,她全身微微顫抖,眼眶已紅。

靳成熙眯眼瞪著她,額暴青筋,「這樣玩弄朕,真把朕當笨蛋嗎?!」她一愣,「玩弄?不,我不懂……」

「不懂?那你是怎麼知道蘭兒是如何替朕按摩紆解的?不管力道或手勢都一模一樣,你如何學來的?你的心機怎能如此深沉!」他氣憤下床,怒指著她問。她的胸口像是被人用拳捶了一下,急急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那這按摩你怎麼解釋?這是朕跟蘭兒獨處時、親密時……該死的!你怎麼可能會?是勇毅侯?還是太後的人早己暗中監視,再教會你的?想使惡計讓朕迷失在溫柔鄉,忘了自己的責任是嗎?」他怒不可遏的瞪著她質問。

「真的不是……」對這些惡意的指責與猜忌,時月紗根本不知怎麼解釋,她咬緊下唇,拚命要自己別哭,但胃早已糾結成一團,隱隱發疼。

「而且你還承認你是蘭兒?!你怎敢如此厚顏?還是你以為已將朕迷惑,一時得意忘形?」靳成熙朝她怒聲咆哮。

時月紗淚如雨下,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她好想說自己就是還魂附體的卓蘭,但他怎麼可能會相信?此刻的她在他眼中,只怕就跟妖魔鬼怪無異……她看來很難過,幾度欲言又止,那模樣楚楚可憐,但他哪能讓自己再中計?因為在她身上不斷看到卓蘭的影子,他自欺欺人,失了理智,心醉神迷的忘了防備,才會把心愈向她靠近……可是該死的,她看來就如卓蘭一樣天真純良,她的偽裝怎能如此高明?

他怒意凜凜,甩柚大吼,「你好可惡,刻意學習蘭兒的一切,包括她的眼神、愛好和舉手投足。你以為你真能取代她?不,蘭兒只有一個,誰也當不了她的替身,即使是你,也別想要取代她,將她從聯的心中連根拔起!」靳成熙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粗魯地從床上拖了下來。

「走!消失在朕的眼前,一步也不許再踏進這里!」時月紗踉蹌幾步,心中千言萬語卻是有苦難言,她哽咽一聲,連繡鞋也顧不得穿,哭著跑開了。

時月紗失寵了……不,正確的說是被靳成熙狠狠的討厭了!

從那一天過後,他沒再踏進她的永晴宮半步,若是在後宮里巧遇,他的表情也會立即一沉,還命令侍從擋住她,不許她靠近,態度既絕情又嚴峻,連听她說一句話都不肯。

但時月紗不會忘記他在指控怒罵她時,狂吼聲內所含的濃濃痛楚,那是失去卓蘭的痛……可卓蘭就是她啊!

她就在他身邊,卻什麼也不能說,所以她選擇做無聲的陪伴,每一天仍靜靜來到御書房門外,待上一段時間再默默的走人。

御書房內的靳成熙對此是知情的,秦公公跟齊聿一開始會通知他,但見他一臉冷峻,也就不敢再多話了。只不過由于他沒理會她,也沒派人趕她,所以兩人都明白,主子此舉擺明了就是要看蘭妃能撐多久。

而時月紗果真也很能撐,有時是一炷香時間,有時則到了兩盞燈時間。此外,她還很有心,總會記得差人換了點心,請秦公公將冷掉的膳食再拿回御膳房溫熱,若已溫了兩遍,就請御廚重新再做份簡單的膳食。

齊聿跟秦公公是同情她的,不過幾天工夫她看來就清瘦不少,只是那天在蘭貴妃宮里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呢?齊聿曾忍不住私下關切,結果就見主子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繼續批奏折,他只好識相的不再問。

秦公公則開口問了時月紗,那晚她跑出來就是哭,這會兒問,她還是流淚,然後又努力的擠出笑容,「我被皇上誤會了,但不會太久的,他會知道我只是想把他的幸福找回來而己。」把幸福找回來?秦公公是有听沒有懂,將這句話轉述給齊聿听,他也是一頭霧水。

但時月紗很清楚,自那晚後,她跟靳成熙之間就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偏偏她是有苦難言,無法為自己抗辯。

她嘆息一聲,仰頭看著燦爛的天空。天氣愈來愈熱了,那一大片雕花磚牆己經結實累累,再過一個月就能采收了,但她可還有機會跨進自己從前的寢宮,摘下葛蟗果實為他熬煮一碗湯?

她轉身將目光越過御書房的窗口,落在里頭正看著奏折的靳成熙身上。

遠遠的,回到皇城的靳成麟走了過來,就見到她靜靜佇立,一雙深情眼眸巴巴的望著御書房內的皇兄,眉宇間還透著一抹教人說不出的深濃惆悵。

門口的齊聿跟秦公公也看到他了,正要行禮,他卻搖頭示意免了,舉步走到時月紗身邊,「你怎麼不進去?」突來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跳,定眼一看是靳成麟後,她急忙屈膝行禮,「恭親王吉祥,呃……是何時回宮的?」他微微一笑,「剛回來,但只是稍做停留,明天又要走了。」

「這麼趕?那紗兒不佔用王爺跟皇上寶貴的時間,我先退下了。」她柔順的一福身,隨即站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不再多言。

靳成麟蹙眉望向秦公公跟齊聿,見兩人笑得尷尬又搖搖頭。看來小兩口是吵架他舉步走進御書房,敲敲門板。

靳成熙抬頭看,見到是他,近日緊繃的俊顏終于露出笑意,「你到了!朕還在想怎麼還沒看到你。」他從昨日就收到皇弟派快馬送來的消息了。

靳成麟在皇兄的右方椅子坐下,秦公公立即跟進來,為他倒了杯茶,再退出去將房門給帶上。,「我剛剛看到蘭妃在外面似乎站了好一會兒,一張白晰的臉蛋都讓太陽給曬紅了,皇兄不知道嗎?」他一開口就是時月紗的事,好奇嘛。「我不想見她。」靳成熙簡單回答。

「怎麼回事?就皇弟我听到的消息,皇兄跟她挺好的,不是嗎?」靳成麟傾身向前問。他一直很關注皇城的消息,尤其在听到皇兄的感情有了新寄托,雖然對象讓他有些不安,但皇兄的快樂他更在乎。

靳成熙沉沉的吐了口長氣,才緩聲道︰「她頗有心機,與我原本以為的截然不同。」

「原本以為的?」靳成麟頓了一下,「指的是皇兄將她視為蘭貴妃第二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原來所有的人早知道他將時月紗當成卓蘭,只有他在自欺欺人。是他一時放縱,被她身上那太像卓蘭的氣質給吸引了、引誘了,才會忘了他真正愛的卓蘭,被心機深沉的她給偷了心。

雖然氣她,但他更氣自己千倍萬倍,他怎能如此脆弱、盲目又愚蠢?靳成麟看著皇兄臉色青白交錯,還隱隱帶了深深的懊悔與濃濃的自責,不由得站起身走到皇兄身旁,故意大聲的笑道︰|皇兄愈來愈厲害了,皇弟看宮里的人全讓皇兄給騙了。」靳成熙濃眉一蹙,不解的看著弟弟。

「別再裝了,皇兄一開始一定是看蘭妃演得那麼像、那麼賣力,便索性看個徹底,看她到底能演到何時?演到什麼程度?直到她愈演愈過火,看不下去了,才將她扔進冷宮,以懲罰她的不自量力,竟妄想以蘭貴妃的神態舉止來引誘皇兄,我這麼說對不對?」靳成熙嗤笑一聲,知道皇弟是在找台階讓他下。

「她畢竟是勇毅候之女,怎麼會是泛泛之輩?但皇兄又是什麼人,哪那麼容易被迷惑。」靳成麟拍拍胸脯,笑看著兄長。

靳成熙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越過窗子看著遠處仍靜靜佇立的時月紗。她一定不知道,他每看她一次,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許再脆弱。

他是九五之尊,那些風花雪月一點也不適合他!

他正視著皇弟道︰「言歸正傳,北疆有異族南下騷擾,你剛休兵又要馬不停蹄的帶兵去征討,軍隊和你的疲憊自是不在話下,萬事一定要小心。」

「那小小異族妄想逐鹿中原,皇弟才沒放在眼底,我擔心的是皇兄。」他這次在邊陲駐軍夠久了,好不容易平定那些小番國,雖然仍有異族不定時作亂,但靠他留在那里的精兵就足以擺平了,所以他才先行返回皇城,沒想到才抵中途,三位首輔大臣聯名的信函也已送到他手中,指出邊陲戰況緊急,皇上這邊已收到消息,要他再返北疆帶兵打仗。

說來,這三位權臣的消息跟行動還真不是普通的快,這王朝里到底有多少奸細埋伏在皇城及軍隊里,他是不敢去想的。

靳成熙也知道首輔大臣們動作頻頻,但他並不擔心,甚至極有信心,絕對能讓三位首輔大臣跌下權勢大位。

他長期布線的密探已為他秘密搜查他們在外的不法情事,尤其夏家長居高位,還有太後、皇後掌管後宮,在朝政人事的權力上可謂游刃有余,只要是夏家保舉的人,肯定能在一年內晉升官位。

至于保舉的對象,則都是趨炎附勢之輩,應有饋贈厚禮等事,但這方面,他們似乎有自己的一套機制,暫時仍查不出非法所得,夏家的財富里僅見定額俸祿。靳成熙將這些新事證一一說給皇弟听。

「當然,要將他們一舉扳倒還不是時候,所以在這之前,有些事也只能忍氣吞聲。有些事能夠強悍,但有些也只能被迫配合,絕不能打草驚蛇。」看皇兄布局已有進展,靳成麟雖然松了口氣,但是……「三位首輔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妄想將皇弟終年綁在邊陲,指稱那些叛族只有我有能力討平,想清君側的意味明顯,可皇兄這里只有齊聿……」靳成熙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文武官員中也有正義之士,不與三位首輔大臣同流合污,近日更已私下表現忠誠,希望能為朕效力。再者,駐守皇城的軍隊你己布置妥當,那幫人還不敢輕舉妄動。」看著皇兄信心滿滿,他也就放了心,只是他這一走,皇兄的確更寂寞了。

上一回他出兵,有時月紗胡攪蠻纏的擾亂皇兄生活,但這一次,皇兄只有一個人……然而,事實真是如此?靳成麟是有點質疑的。

窗外,陽光依舊熾烈灼人,一道縴細身影依然佇立,只為了再接近靳成熙。

淋灕香汗從時月紗熱烘烘的額角滑落,熱氣也一直從她腳底竄上全身,將她烤得口干舌燥。她以袖拭汗,再仰頭看,這該是人生頭一回,她這麼不喜歡艷陽高照的湛藍天空,因為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