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犬的一夜婚 第1章(2)

書名︰敗犬的一夜婚|作者︰有容|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正想回飯店房間之際,不遠處傳來嘔吐聲,一聲比一聲令人不忍卒聞。樂欣喬皺著眉頭,往聲音來源方向看去,是男廁所方向,接著他隱約看到一抹身影,是……女人?!

男廁里有女人?那女人想必是走錯了吧?能喝到男女廁不分,可見醉得厲害。濃黑的眉攏了攏,打算離開,告訴自己在異鄉最好不要多管閑事,然而走了幾步,步伐卻越來越慢,最後還是忍不住的長吐了口氣,轉身朝男廁走去。

一個女孩子醉成這樣,在這種犯罪率高居不下的度假勝地,天曉得他袖手不管之後,會不會隔幾天在報紙上看到她上了社會新聞!

走近後,他訝異的發覺,這女的不就是方才在酒吧里,一堆老外和酒客覬覦的目標?她身邊沒男伴,長相美麗,身材又一流,一進來就成為男人獵艷的首選,一堆男人拼命的贈酒想攀談,只是她沒有收下任何一杯酒,逕自一杯又一杯的喝著自己點的酒。

會注意到這些,是因為他正好坐在吧台,更剛好的是,和美女比鄰而坐。

兩人並沒有交談,各喝各的,也許彼此都有感覺對方不想被打擾。

想起她多種調酒混著喝的灌酒模樣,果然,還是醉了

距離她還有三、四步的距離,樂欣喬已經嗅到可怕的酒味,女人搖搖晃晃的要往外走,腳底踢到東西,冷不防的往前撲,眼見就要有跌撞見紅之虞——

及時的,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攬撈而起。「你還好吧?」天,好重的酒味!一個女人孤身一人敢這麼喝,也太掉以輕心了吧!

京德意識很混沌,分不清是喝得太醉才導致反應遲緩,還是驚嚇過度,回不了神。「沒……沒事!」努力想站直身子,可她的頭好暈,有些天旋地轉。  

沒事?沒事為什麼還一直把他當支撐物一樣倚靠?他暗扶她一把,想讓她站好,然而她腳底虛浮得使不上力,又倒了回來。

看她眼神迷迷蒙蒙,似乎對不了焦,樂欣喬考慮著是不是要直接送她回飯店房間?正考慮要怎麼做會比較好時,對方忽然開口——

「你……你蹲下來。」

「蹲下?」為什麼?

「太高……太高的東西會令……令我有壓迫感。」

樂欣喬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他還是乖乖的蹲子。不意,下一刻一具暖呼呼的身子就趴了下來,他一怔,「喂,你——」

「我……我住這家飯店0516房,麻煩你了。」

現在是什麼狀況?她當搭計程車啊!「太高的東西會令你有壓迫感?」

「是啊,太高會爬……爬不上去,就會有壓力,這樣好多了。」  

樂欣喬失笑,這女人,都醉成這樣還能這樣使詐!

「我好像真的喝……喝太多了,沒辦法自己走回去。」樂欣喬起身時,她整個身子往後仰,連忙用雙手攀環住他的頸子。

「有這種覺悟,表示你還沒完全醉。」

「就是嘛……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酒量會好……好成這樣,想醉也醉不了,好煩喔!」

樂欣喬笑著搖搖頭,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喝醉有什麼好?」

「醉了,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可以忘了好多好多的事……」這是她的酒癖,喝到茫了之後就會很想說話、很愛說話,也許是平常心里放了太多的事,酒精使她松懈心防,根本不管眼前這男人認不認識,一逕說話,一吐為快。

「真的醉了,我就可以忘……忘了交往兩年的男友,最後娶的女人卻不是我……」她側著臉,趴在樂欣喬背上喃喃的說︰「我以為,這一次真的有人願意在我的結婚證書上替我簽名了說……」無聲息的落淚,低低的啜泣。「我真的好希望,自己能醉到什麼也想不起來……」

是情傷嗎?也許是他性子偏冷,也沒經歷過什麼非要不可而不可得的情感挫折,這樣感覺他無法了解。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背人,肢體以他不熟悉的方式交纏著,她的手環著他的頸肩,他的大掌扶托著她的腿,她的前胸幾無空隙的緊壓著他堅實的背……兩人如此親密無間,他卻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送她進房間後,原以為這樣算把「送佛送上天」的任務完成了,沒想到這醉女人很「魯」,拉住他,硬是不讓他走,要他听她說話。迫于無奈,當完「人肉輪椅」後,他只得繼續充當「垃圾桶」了。

「我告訴你喲,我叫京德,京是北京的京,德是德州的德,可是我是從台灣來的……」

這女人是平時太過壓抑了嗎?她說個不停,完全沒想打住的跡象,從自我介紹說到她開了一家名叫「收容所」的咖啡館,還從皮包里掏出一張名片,說了不少她店里的事︰她說她有一個能烤出全世界最棒的蛋糕的西點師傅、有一個每天都來捧場,全世界最忠實的客人,還有一個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女侍……

好不容易話題告一段落,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離開了,開口告辭道︰「時候不早了……」

「在我京德人生的行事歷里……」

不會吧?還有啊別告訴他,方才她開店的奮斗史只是楔子,還沒進入她所謂人生的正文!

「我啊,原本打算在十八歲那年才談戀愛的,可你知道的,愛情來了,哪里可以等,簡直就像黃河泛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天雷勾動地火加上乾柴烈火,轟轟烈烈,刻骨銘心……」

「……」  

「反正,我幼稚園大班那年就戀愛了,那是個好帥好帥的小帥哥哦,呵呵,不過,很不幸的是,還沒幼稚園畢業,我就因為男方不貞而失戀了。」

「不貞?幼稚園欸,這個指控會不會太重了?」

「你不知道嗎?由……由小見大嘛!」

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吧?樂欣喬無奈的想著。

京德接著說︰「戀愛要來擋不住,那結婚總算可以按計劃來吧?照我人生的行事歷,我打算在二十三歲大學畢業那年結婚,結果……那時我失戀了,交往四年的男朋友劈腿。

「熱得要死的八月天,考生等的是放榜成績,我等待的卻是男友的選擇……然後,我落榜了,男友錄取了第三者,我出局。」她笑了,含著眼淚苦笑。

樂欣喬忍不住說︰「在發現被劈腿時,你就該甩了他了。」這女人是傻瓜嗎?本來想說她這種美人該是眾星拱月,被追求者捧在手心,沒想倒挺笨的。

「我很死心眼,只要他回頭說幾句好听話,我就會原諒他。」將腳縮上沙發,下巴抵在膝蓋上,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又繼續說道︰「八次!我啊,總共談了八次戀愛,每一次都把那次的戀愛當最後一次,可為什麼我的最後一次,老是無限期延長,和我的年紀一樣,數字越來越大……」

因為你是笨蛋!被人哄一哄就心軟,男人不劈腿對不起自己。樂欣喬在心中說道。

「我真的……真的很想把自已嫁出去!為了成功結成婚,我什麼都學,我燒得一手好菜、插得一手職業水準的花藝,打毛線、學串珠……我愛乾淨,房子打掃得縴塵不染,還去學了經脈按摩,希望老公在外頭辛苦了一天回來,我能幫他舒壓……我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咖啡館,經濟上不會成為對方的負擔……如果對方喜歡,我甚至可以去學古箏、學琵琶!

「不是我在自賣自夸,我大概是最適合男人娶回家的女人了,可是……為什麼就是沒人要娶我?最令我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我老是被劈腿?我努力的付出,卻總是被辜負。在男人無法陪伴我時,我總是告訴自己,我要識大體、我要全力支持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無理取鬧,我不要被討厭,但最後,我每一次都輸在任性而胡鬧的女人手中,男人說那叫可愛、撒嬌,這樣的女人讓他們有被需要的感覺!」

她眼圈紅了,想起曾經听過的一首流行歌——其實別人的招數我們都懂,沒有什麼不同,故作軟弱,撒嬌害羞,只是有一點別扭……傻瓜,我們都一樣,被愛情傷了又傷,相信這個他不一樣,卻又再一次受傷……她就跟外婆罵老媽的一樣——「你就是笨。」一次次的笨給不對的人。

「每個男人都說是他們不夠好,配不上我,可是……可是,我卻在這些听似贊美的話語中,失去了自信,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天生缺陷、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為什麼男人想攜手共度一生的人,總是不是我?即使有再多的贊美,被說得再完美的我,還是被舍棄了……」

京德的話讓樂欣喬越听心越沉,「你是個好女人,挑對象要慢慢挑,真命天子總有出現的一天。」

然而對于愛情,他其實無法理解那種非要不可的感覺。在他看來,感情被騙了一次可以理解,兩次、三次也算可以原諒的範圍,可八次那就很不可思議了。

話說回來,會傷心表示她對感情的認真,而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她如此執著?愛情的迷人處在哪兒?想想為了遇到真命天子,讓對方喜歡上自己,她做了多少努力,學了多少東西,真是讓人佩服。

他向來不會主動把異性放在心上,但听了這個對他來說「特別笨」的女人的故事後,卻讓他記住她了。  

她有張會讓許多男人迷戀的美麗臉龐,偏冷艷的氣質,給人精明能干的感覺,誰知在這樣的外貌下,其實是個傻瓜,一個努力的想抓住幸福,卻老是撲空的傻瓜。

他很想知道她還能這樣傻氣而認真為所謂的真愛堅持多久,可莫名的又為她感到心疼……心疼?這種感覺好陌生,他微微閃了神。

京德喃喃的說︰「會出現嗎?又是哪一天?好女人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就不叫好女人,而叫老女人了。」她自嘲的一笑。「你知道嗎?我已經距離男人眼中的好女人越來越遠,離老女人越來越近。我今年二十九歲了。」

「為什麼這麼急著把自己嫁出去?」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何必在意年齡的限制,她的美麗不會隨著光陰逝去而褪色。

「怕『家族遺傳』。」她苦笑道。

「嗄?」

她的思緒突然被一個靈光乍現的想法攫住,也不管他正等著她的說法,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喂,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樂欣喬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你說過,我是個好女人的!」見他沉默,她不滿的嘟起了嘴,原本就噙在眼眶里的晶瑩淚水,都快掉落下來。「還是你說我是好女人,其實也是像其他男人一樣,只是安慰我的謊話?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已經慢慢可以接受……接受沒有男人會娶我這件事了」一行眼淚滑落她紅醺的粉頰,「敗犬當久了,也滿能接受自己是常常打敗仗的狗,被拒絕,好像也很理所當然……」  

「你真的是個好女人,只是結婚這種事……是不是該慎重一點?」奇怪,明明燈光是柔和的黃光,他怎麼覺得她的眼淚刺眼得很,叫他的心驀地一擰?

「我是很慎重啊!」京德笑了,有些傻呼呼,臉上淚痕未乾的模樣,讓她看起來既狼狽又淒慘。「不要擔心,我不是要那種要你面對我一輩子,到了我雞皮鶴發,還要你對我甜言蜜語的惡心關系。一天,只要今天就好!我只是想知道結婚的感覺,有個男人願意為我在結婚證書上,一劃一劃、慎重的簽下名字的誠意……」

「沒有證人,這樁婚姻不成立的。」他的目光離不開她的眼淚,他的心催促著他答應為她做這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好舒緩那股隱隱抽痛的感覺。

京德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窗口,不穩的身姿,看得出來她酒意未消。「天地為證就好……只要這幾個小時,你眼里只有我,誠心的在結婚證書上簽上名字就行了……結婚證書只是個紀念,我……一直想得到的美夢。一覺醒來,夢醒了,我不會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