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半,東方賦把手中大量的塑膠幣換成閃亮亮的美金後,突然請同學把可縈安全送回飯店。
接著,他什麼話也沒多說,立刻招來出租車閃人離開。
可縈喉頭冒出酸苦的味道,跟著眾人一起回到飯店,她跟慧瑜的房間位在同一樓層,跟同學道完晚安後,電梯里只剩下她們倆。
慧瑜可以察覺可縈不安又苦澀的情緒,心中一喜。
說不定自己有機會介入他們之間,也許他們這一年多來的恩愛其實只是表面,並非大家心里所想的那麼堅不可摧。
「可縈,剛才很抱歉。」慧瑜率先打開話題。
「剛才?」可縈一愣,難道慧瑜看見她了?
「就是賦最後大贏那一局時,突然伸手抱住我的事情。」慧瑜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觀察可縈的反應。
「喔,沒關系。」可縈尷尬地笑了一下。
她不否認,剛才看見的那一瞬間,自己真的受到很大的打擊,她的男朋友居然摟著性感可人的慧瑜,而慧瑜也笑得一臉開心。
其余同學站在他們身後痛快大叫,男同學們起哄要直接殺去夜店撒錢狂歡,東方賦一手捂著嘴,底下藏著大大的得意笑臉。
在他們看見她之前,她已經閃身躲到其他被人圍觀的賭桌後面,強迫自己深呼吸,從一數到十後再走出來,東方賦已經放開慧瑜了。
在那情緒復雜、視線大沖擊的十秒里,她不斷暗罵自己,搞不懂自己干麼躲起來?
她應該大大方方走出去,有奇怪舉動的人又不是她,她躲什麼躲!
可縈馬上注意到,慧瑜的眼神變了,而且毫不避諱直勾勾的看著東方賦。慧瑜對他恐怕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單純的同學關系。
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感覺胃部一陣翻攪,全身輕微發顫地看著慧瑜眼神里散發出的強烈好感與企圖。
瞬間,她心底的不安立刻擴散開來。
「他不是故意的。」慧瑜雙手抱胸,原本豐滿的胸部變得更加集中。
「我知道。」之前一直坐在他身邊的人是她,他一定是玩牌玩得太專心,沒注意到她暫時離席。
但是慧瑜馬上遞補上去的意圖又是為何?
「妳真的知道?」慧瑜說話的語調陡然一變。
可縈一愣。
「以前大家還在學校的時候是好同學,畢業後,出了社會,我們都是競爭者。」慧瑜突然貼近她,語氣挑釁,「不管是職場上、感情上,或者是婚姻上,我們都有可能變成彼此最強勁的對手。」
「慧瑜?」可縈面對同學驟變的態度,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老實跟妳說,我一直對賦很有好感,但之前以為他不過是個揮霍老爸財產的金童,再加上大家都是同學,必須朝夕相處,所以始終沒有表現出來——」慧瑜艷麗的五官開始浮現出野心的光芒。
可縈不可思議地听著,不敢相信相處幾年的同學,居然可以一夕變臉,就算她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她?
「但我今天發現了他的另一面,只要一有機會,我一定會從妳身邊把他搶過來。」
電梯門「叮」的一聲敞開,但可縈卻感覺自己仍被困在電梯里,久久無法回過神,她甚至連自己是怎麼走回房間的都沒記憶。
她動作僵硬地沐浴,腦中裝滿稍早在賭場看到的畫面與慧瑜的那番話。
她剛洗完澡出來,就听見房間的門鈴響起。
可縈一開門,立刻看見東方賦渾身迸發出超強電力斜倚著門框,心跳不免漏了一拍。
他對她好心情地笑了笑,一手攬著她肩膀走進房里,像突然發現到什麼寶藏一樣驚嘆,「妳洗好澡了?」
「嗯,我想反正時間也晚了,應該不會再出去了吧。」她微笑,動了一下肩膀,稍微離開他散發出強烈男性魅力的懷抱。
「是不會。」他還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伸出手,再度輕而易舉的拉她入懷,將俊臉埋進她猶帶濕意的發絲里。
「賦……」她想掙脫。
「好香。」他不讓。
「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可縈發現,自從今晚發生這些事後,心里有了疙瘩的自己,實在很難自然地面對他。
以前那些女人她都可以不計較,甚至拿他說過的話拚命說服自己要相信他,但她卻無法對慧瑜的那席話釋懷。
只要他把自己的立場表明清楚,這些事情明明都是可以杜絕的,但他卻始終沒有放在心上過。
從來不把她的在意當成一回事。
東方賦就算沉浸在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的計劃里,也隱隱約約嗅出一絲不對勁的煙硝味。
「妳在生氣?」他瞇細了長眸。
她沒有立刻說話,定定看了他兩秒後,才緩緩開口,「今天晚上我看見你跟慧瑜抱在一起,你們是不是應該保持一點距離?」
「妳誤會了。」他听了,明顯松了口氣,無所謂地扯唇一笑,「我那時候太專心玩牌,沒注意到妳離座,當我贏牌的時候,以為妳還坐在我身邊,所以才會出現那種失誤,我跟慧瑜之間什麼都沒有,未來也是。」說完,他傾身,在她額頭落下充滿憐惜的輕吻,「別生氣了,嗯?」
可縈對他笑了一下,不想繼續在這件事情上打轉,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心中的疙瘩並沒有完全消失,「好吧,還有一件事,你剛剛去哪?」
「這是——查勤?」他好笑地勾唇一笑。
可縈從不過問他這些問題,總是給予他全盤的信任。
今晚她是怎麼了?
「你不說就算了,我要去睡覺了。」再不睡,他們就要等著一起看日出了。
她話還沒說完,立刻舉步朝自己房間前進。
東方賦撇嘴一笑,好心情全寫在臉上,長臂一伸,輕松扣住她的手腕,「嘿,對我有點耐心好嗎?」
「快凌晨五點了,你確定要在這時候跟我要耐心?」直接讓她表演被催眠,恐怕還比較容易一點。
「很想睡?」他語帶笑意。
「絕對是那種一沾床、就可以馬上睡得跟死豬沒兩樣的等級。」
听見她的自嘲,東方賦馬上爽朗的大笑開來。
他就愛她這一點,總是能在他面前輕松表現出最自然的自己,對一個從小不愁吃穿、有人伺候的男人而言,她讓他覺得自己的生活變得好真實。
「給我五分鐘。」東方賦真正要的,才不僅僅只是五分鐘而已。
不過,他很懂得什麼叫「得寸進尺」跟「鯨吞蠶食」。
「我可以開始計時了嗎?」可縈刻意看眼夸張豪華的壁鐘,才不相信他真的只打算跟她要個五分鐘。
「我總得交代一下自己突然消失的原因吧。」他朗聲大笑後拋出誘餌。
「咦?」她張大眼楮,狐疑的視線在他身上來來回回兜轉。「如果剛才在賭場,你就有這種自覺該有多好。」
她的反應令他皺眉猜測,「有人借此調侃妳?」
「沒有。」可縈沉下心情。
她下意識不想將剛才慧瑜說的那些話告訴他,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有一種心情是害怕一旦說出來,事情就會成真。
「真的?」他原本慵懶的視線瞬間變得銳利。
「你要不要先結束逼問,時間已經過去四分半鐘嘍!」她提醒。
「最好時間過這麼快。」他沒好氣地咕噥。
「就有啊,可縈牌計時器。」她又恢復輕松模樣。
「好,妳說了算。」東方賦將她拉到面前,從西裝內袋拿出一個長方形絨布盒。
「這……」她看而不取。
「不用覺得有心理壓力,是用剛剛那筆天上掉下來的賭金買的。」他見她仍不伸出手接受,干脆自己打開盒子,瞬間,乖乖躺在質地高雅的寶藍色絨布盒里的珠寶項鏈,散發出璀璨漂亮的晶光。
一條項鏈,中間最大的寶石呈現水滴狀,偏藍,旁邊由細碎的透明寶石裝點,光彩奪目。
「好漂亮。」可縈驚嘆。
「要不要戴戴看?」東方賦看著她發亮的雙眼,滿足地笑彎了眼。
「現在?」她眼神里盡是抗拒。
「不然要等什麼時候?」他好笑地問。
「我穿著HelloKitty睡衣,掛上這串……嗯……這串……」她搞不懂這串項鏈上頭裝飾的是什麼寶石。
看著她可愛的苦惱神色,他竭力忍住笑,開金口解答,「鑽石。」
「鑽石?」她懷疑地挑起眉。「可是它是藍色的。」
「很特別,對吧?」就是因為特別,所以才會特地跑去買給她,當做是慶賀她畢業的小禮物。
「為什麼送我這個?」她抬頭看向他。
「恭喜妳畢業。」東方賦取下項鏈,不理會她的抗議,執意將項鏈戴上她脖子,然後欣賞道︰「好看。」
「可是這個好貴。」她嘟囔。
重點是——她都沒有準備禮物送他,這下真的糗大了。
「我說過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賭金,我根本沒花半毛錢,要不是今晚有妳這位幸運女神坐在我旁邊,我的手氣也不會這麼順。」這就是他非來拉斯維加斯畢旅不可的主要原因。
為了送她一點具有價值且紀念性的禮物,他挖空心思,送貴了,怕她不接受,送便宜了,他又不想。
折衷的辦法就是這樣,雖然迂回了一點,但卻是讓她無條件接受的好借口。
「才怪。」可縈朝他皺了皺鼻子。
在賭場里,同學們爆的料,她可是很認真在听,哈佛畢業又曾數度與哈佛同學來這里度假,不管怎麼說,都讓他這筆大錢贏得有些古怪。
姑且不論是他運氣好,還是有顆金頭腦可以幫他算牌什麼的,反正絕不會因為她是幸運女神就是了。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我今天跟妳說過我愛妳了沒?」東方賦目光炯炯,雙掌扣在她腰際,把她整個人拉向自己懷里。
「下午吃飯前,你說過了。」
可縈雙手抵住他胸口,試圖拉回一點距離,望著他熾熱的黑眸,她很清楚這代表什麼意思。
「是嗎?」他困惑地模模下巴,一雙勾魂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真的。」她強調。「五分鐘過了,我真的……」
東方賦趕在第一道曙光閃現時,以吻封住她所有的抗拒,邀她共赴雲雨。
等他們再度踏出這間總統套房,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
「去夜店慶祝畢業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可縈快速著裝,搶在他之前搞定自己一身行頭。
其實她並沒有太大改變,翻來覆去又把前幾天在賭場穿的、洗干淨的黑色洋裝拿出來再穿一次。
「哪里?」東方賦站在自己房里,停下手中正在打領帶的動作,錯愕地看著她。「我陪妳一起去。」
「恐怕不行。」她站在門框附近,避免踏進他房間,免得又被他纏得出不了門。
「不行?」他好笑地撇撇嘴。
她在賣什麼關子?
「對,我想自己去。」她堅持。
「妳想自己去?所以——」東方賦干脆先放棄領帶,緩步走到她面前。「我被嫌棄了?」
看見他十足耍寶又委屈的模樣,可縈噗哧一聲笑出來。
「差不多就是那樣。」她學他之前說話的語氣。
「說真的,這里沒妳想像中安全。」放她自己一人出去,他會擔心。
「沒有要去很遠,走路就可以到。」她要去先前經過的一間點心店,買點小東西當做送他的畢業禮物。
「妳確定?」他已經開始為她擔心。
「三十分鐘後大廳見。」
可縈自信地回望著他,態度很堅決,她轉身一走,手腕立刻被人擒住,熟悉的溫熱唇瓣立刻壓上來。
幾秒鐘後,她在他懷里癱軟,能夠順利站立沒往下滑,還要多虧他伸出一掌牢牢扣住她的腰。
她可以感覺到他正在低笑,性感到要命的笑聲從他喉嚨底冒出來,頓時,她羞紅了雙頰,沒好氣地抬眼瞪他。
「你是故意的?」她嬌嗔。
「老婆大人,別冤枉我。」他似真似假的抗議。
「誰是你老婆?」她賴在他寬闊的懷里撒嬌,感覺他一雙大手正穩穩扶著她的腰。
「除了妳之外,還能有誰?」他冷冷挑起眉,沒好氣的冷哼。
「我?」
東方賦傾身,貼近她耳邊溫柔低喃,「除了妳之外,再也不可能有別人了,別想耍賴,妳已經收下定情物,想後悔也來不及了,知道嗎?」說完,他溫柔的輕吻落在她唇上。
「好霸道。」她低聲抱怨。
他听了,揚高眉,一臉倨傲地睨著她,「全天下只有妳敢對我說這句話。」
「因為我比較勇敢?」她對他眨眨眼。
「大錯特錯。」他微笑。
他要怎麼告訴她,遇見她之前,自己對任何事物都抱持可有可無的態度,什麼專制、霸道的鬼玩意兒,都是跟在她後面才出現的。
她對他而言,特別到不可思議。
「不然?」她發出疑問。
「妳自己猜。」東方賦笑容加大。
這麼肉麻的話他還必須修練一下,才有辦法說出口。
「前幾天你把項鏈送給我的時候,應該仔細說明使用規則。」可縈假裝不滿地抱怨。
「哪部分有問題?」他嘴角帶笑,心甘情願配合演出。「畢業禮物還是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這還用得著問嗎?
可縈不高興地看著他,很清楚他擺明是在明知故問。
「別這樣看我——」東方賦將她擁緊,感受她正在自己懷里,咕噥了一句,「我不接受退貨。」
「專制。」她在他懷里笑斥。
「喔,霸道的相近詞。」他松開懷抱,滿臉笑意。
「不跟你鬧了,我只剩下二十分鐘。」看來她要用跑的才來得及。
「等會兒見。」這一回,東方賦才算真正松手。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緊緊帶在身邊,哪里也不許她去。
「OK。」說完,可縈踮起腳尖,快速在他臉頰印上一吻後,跑離開他身邊,在他的注視下關上門板。
「你在吃什麼?」同學才進夜店半小時,已經把自己灌得半醉。
「祕密。」東方賦又向上拋了一顆心型巧克力,準確地吃進嘴里。
「看起來好像是甜的。」另一名男同學靠近。
「是甜的沒錯。」東方賦姿態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看眼正在舞池里跳舞的可縈,接著安心地閉目聆听音樂。
「我以為你不吃甜食。」
慧瑜走過來,笑看著俊臉微揚的東方賦,他的自適、從容、瀟灑、帥氣……通通指向一個結論,他應該是她的。
她跟他默默當了好幾年同學,不代表她想繼續這樣下去,她跟可縈說過了,必要時,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將他搶過來。
這股強烈的欲望,在今晚看到可縈脖子上戴著那條項鏈時,她胸口憤然的嫉妒頓時高漲。
尤其當他們一臉幸福地宣告,那是他們的定情之物時,她就告訴自己,她一定要盡快想個辦法拆散他們。
「凡事總有例外。」
東方賦又睜開眼,確認可縈的確在舞池里玩得很開心,她不喝酒,幸好她還滿喜歡跳舞的,否則會感到無聊。
「你大學時代也常來這里?」慧瑜打開話題,其余同學們又開始把酒往自己桌上搬。
「還好。」東方賦閉上眼楮,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不過,他腦子卻自動開始播放大學時代的荒唐,喝到爛醉、每次都抱著不同的女人、追求速度的刺激、的快感、放縱的囂張……
屬于他的荒唐年代已經過去,沉迷過,是因為沒玩過,那段日子不是人生的全貌,只是一種短暫經歷——昂貴的短暫經歷。
現在他渴望的不是放縱、不是拋開一切慌亂追逐,而是建構、培養、經營,不管是事業或女人。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態度。
大學時代的他,充其量不過是個有錢的大男孩,唸研究所最大的收獲,就是他終于找到努力成為成熟男人的最大動力——可縈。
他們在夜店幾乎待了整整一個晚上,東方賦數度下場跟可縈一起跳舞,快的、慢的,不時旋轉出幾聲愉快的笑聲。
慧瑜在一旁冷眼相對,其余同學彼此勸酒,早就癱掛到不成人形,連東方賦也不能幸免,唯一保持完全清醒的,只剩熱中跳舞的可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