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連回許家了眾人仍跟著,江婉霏很生氣,「你們這樣緊迫盯人未免太過分了吧!」
「您大可如常過日子,本將軍與我的部屬絕對不會打擾大夫過日子。」
「所以你們不打算走是不是?」
「除非大夫願意跟我去一趟京城。」
「不可能。」
「那麼我只好繼續在此駐守了。」
知道打發不了人,江婉霏決定來個視而不見,她病照看,飯照吃,日出做,日落就拎包走人。
就這樣,幾日的日日夜夜,許家外頭都有人看守著,江婉霏老神在在,但是許家老奶奶卻十分憂心,她從破舊的窗子往外瞧著,邊瞧邊問︰「恩人可曾得罪過什麼官人?」
「我初來乍到,沒什麼機會得罪誰,有的話也只是因收費太昂貴,得罪了那些舍不得花銀兩看病的人。」
「那怎麼那些官爺成天守在咱們家不走呢?小默說……官府的告示板上貼著緝拿您的畫像……」
「只要他們不打擾我們過日子,他們愛在外頭待多久我們也管不了,您就當他們不存在即可,我沒犯法,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真可以那樣做嗎?」
江婉霏爽朗一笑,說︰「我就是那樣做。」
她真的一點也不擔憂,若沒猜錯,要找她的,應該就是她在山區救的那個自稱太子的家伙。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了許家老奶奶,他們對她就恭敬得像對待老祖宗,那麼救了身分尊貴的太子,他們會如何待她幾乎可想而知,所以她真的一點也不擔憂。
龍陽城至濮陽縣,快則半個月,慢則兩三個月,但有良駒又另當別論。接獲報信後,李新騎乘良駒,快馬加鞭,在短短十日內便抵達濮陽縣。
他只見眼前擠滿了人,他的人馬成列的圍繞著那群人潮,人潮之內是什麼情況根本無法得知。
龍武見他前來,上前想要行大禮,被他揮手阻止了,這回他是穿著便服來的,並不想太過招搖。
他緩步上前,擠入人潮中,還是看不到最里頭,他忍不住問一旁的人,「這里為何這麼多人在此?可是在看什麼熱鬧?」
「江大夫在看病,要看病後頭排著,別想插隊啊!」後頭有人率先喊話。
這肯定就是龍武信中所提的江湖郎中江非了,听說江非對他的傷勢了如指掌。
龍武沒說的是,這江非非常搶手,等著他看病的人幾乎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李新想擠入人群,但並非那麼容易,他奮力向前還是挪不到半尺,最後是穿著軍袍的龍武往前一站,人群自動分開成兩邊,硬生生替他開出一條羊腸小徑。
「還是你行。」他沖著龍武揶揄著。
「您說笑了,沒您屬下可成不了大事。」龍武回以正經八百的姿態,即便他知道李新是在開玩笑,但他還是不敢造次。
李新終于擠到江婉霏面前,她正垂著頭專注的寫著藥方子,嘴上念念有詞的叮嚀病患什麼能吃、什麼動不得,除了藥療、食療還得身體力行,這套診治法子他還是頭一回听到。
這江非什麼疑難雜癥都看,一旁還有個小桌子擺著一堆瓶瓶罐罐,只見看病的掏銀子買得不亦樂乎。
「這藥膏做什麼用的?」
「過敏藥膏,蚊咬腫痛特別有效果,我家小兒一抹立馬見效,不僅不癢,還很快就消腫。」買藥膏的病患頭頭是地道介紹著,活像他才是賣藥膏的。
等到前面的病患看完診,李新一股腦坐到江婉霏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腕,讓江婉霏替他把脈。
因為龍武擋在前,後面的人只能忍著怨言讓李新插隊。
「公子,插隊不是好的行徑,煩請重新排隊。下一位!」
「放肆!你可知你面前坐著的是誰嗎?」龍武難得動怒,他可以忍受江婉霏對他的無禮,但不能忍受她對李新無禮。
李新對龍武搖了搖頭,示意他閉嘴,然後自顧自起身致歉,「我的確不該插隊。」他笑著起身,走到最後面排隊。
他看著江婉霏替人針灸,她的扎針技巧十分熟練,下針迅速又精準,看起來就是行醫多年的老手。
人潮總會散去,他站在後方靜靜觀察江婉霏,腦袋里有許多問題,他記得自己看到的明明是個女子,為何眼前這人是男子裝束?若這人不是她,那他們又為何長得如此相似?
他曾經和救命恩人怒目相視,但托她的福,他才能保住性命,所以那張臉化成灰他都不會忘記,根本不可能認錯人。
他深信眼前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李新耐著性子等前方的病患逐一散去,才緩緩落坐,把手放在江婉霏身旁的把脈枕上。
江婉霏抬起頭與他對視,並問︰「公子肩膀上的箭傷應該痊愈了,今日哪里不適?」
其實從方才李新插隊時,江婉霏就認出他了,但她沒有張揚,仍舊老神在在的替人看病,在這段時間里,她已經想好一套應對之策了。
「你果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找到救命恩人,李新十分興奮。
「是我救了公子沒錯。」江婉霏點點頭說道。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公子找我何事?」江婉霏看了一眼龍武和那些將她的攤位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便信了李新真的是個太子,畢竟要調動一隊士兵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傷口還未愈合?當時你真不該私自把箭拔下的,撕裂傷會產生不規則傷口,愈合會比較慢,而且傷口也易留下難看的疤痕。當然這也可以透過……」她差點說可以透過醫美手術來美化傷口,但立即打住了。
「托你之福,我的傷已經痊愈,真是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大夫說了,若非我當時獲得即時有效的醫治,只怕性命難保。」
江婉霏點點頭,一點也不客套的說︰「的確,當時若非我出手救你,你的命真的會保不住,所以你這條命等于是我給你的。」
「可以那麼說。」
「你既然傷勢已經痊愈,那麼大費周章地派一大批官兵通緝我,究竟是何用意?」江婉霏的目光從龍武掃到兩尺外團團圍住攤子的官兵,意有所指地問著。
「通緝?我並未通緝恩人,只是想找到你,請你到我府中作客。龍武,你是怎麼辦事的,怎讓我的救命恩人感覺我在通緝她?」
「屬下知錯,請殿下恕罪。」龍武雙膝跪地,還是不小心暴露了李新的身分。
他這一喊,剛剛不讓李新插隊的小老百姓馬上嚇得退離好幾步外,並且跟著龍武一起跪地,頭低垂著,都快要貼到地面上了。
「都退下吧。」李新哪有空閑理會閑雜人等,揮退了眾人,他再度把注意力放回江婉霏身上,笑笑地對江婉霏說︰「我的人呆頭呆腦地搞混了我的意思,冒犯恩人的罪過就算在我頭上吧。」
「整個濮陽縣的人都知道官府貼告示在找我,還有人說我是什麼江洋大盜,才會賞金那麼高,這可是嚴重影響了我的聲譽。」
「所以更該要把帳算在我頭上。」
這回答令江婉霏听得十分無語,是這年代比較不一樣,還是這個太子爺比較蠢,怎麼盡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扣?她記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當時的他根本就像只刺蝟,一踫就扎人。
「所以你請我去你府里到底有何用意?」
「報恩,還有還債。」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說來听听,這恩你打算怎麼報?害我名譽受損,這債你又打算怎麼還?」
「一切都按照恩人的要求去做,恩人想我怎麼報恩還債,我就怎麼報恩還債。」
「我收費非常昂貴的,平日看小病就有三五錠銀子,這回可是救了你的命,你說這沒個百八十兩好像說不過去。」
一旁的龍武听不下去了,他冷著臉說︰「你不要獅子大開口!」
「無妨,不過就是百八十兩,我的命是恩人救的,給箱珠寶都不算多。這樣吧,只要恩人跟我回京城,我可以養你一輩子。」李新突然靠近,在咫尺外瞅著江婉霏說道。
突然湊上來的臉龐和氣息讓江婉霏的心莫名漏跳了好幾拍,她被無數人追求過,但一心只想把醫術學好,所以沒什麼戀愛經驗,也和男人沒什麼互動,唯一有接觸的就是病人。
可是,方才她的確被李新搞得很不自在。
為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她快速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拍著桌子怒不可遏的說︰「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讓你養一輩子像話嗎?走走走!別在這里妨礙我替人看病。」
李新其實沒想太多,純粹急于報恩罷了,但是江婉霏的反應讓他覺得有趣,他興起了一股捉弄她的念頭。
「這樣看病能賺多少銀子?我養你一輩子,你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
本以為獅子大開口能讓李新知難而退,誰知道李新竟然如此痴纏,她怎能和他一起回京城,古代太子都住在東宮,女人進了皇宮就很難出來,再說,萬一被人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不被砍頭才怪。
她還得找回去的管道,不能被困在深宮內院里。
但她猜想這個太子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頭疼了許久,她想出了一個法子,「你給我一日的時間考慮考慮。」
「好,我明日再來。」李新信了她,以為她真的要考慮,所以爽快的允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