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妹子護天下 第七章 姑佷倆欺人太甚(1)

書名︰參軍妹子護天下|作者︰風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果然在戰報回京後不久,京中便傳來旨意,讓岳連霄帶皇甫晟回京述職。

旨意雖是蓋了大印,卻是由內閣發出,這給了岳連霄兩個訊息,其一是陛體約莫是真的不成了,連親自擬旨都無法。

其二是給他的旨意內特地提到了皇甫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以陛下的脾氣,要兒子回京應當會單獨發一道旨意給皇甫晟。

由此可見,內閣首輔年盛華並不希望皇甫晟回京的消息眾所周知,而需要這麼低調的原因除了想保護皇甫晟……恐怕也與爭位有關。

年盛華沒有女兒在後宮,對皇子間的爭儲一貫沒有任何偏向,難道如今他想支持皇甫晟了?

岳連霄並不想摻和這事,總之皇甫晟想當皇帝他就支持,不想當他也不會特地替皇甫晟爭什麼,所以他領了旨後便帶著趙儂、皇甫晟還有五百親兵踏上了回京之路。

由廣寧衛到京城,沿著遼西走廊過山海關,約莫需要二十天的時間,原以為多了一個嬌滴滴的總兵夫人會拖慢眾人的速度,想不到大伙兒都低估了她。

趙儂的韌性可不是一般女性可比,她騎術佳,體力好,騎馬跟在大隊之中不僅沒有掉隊,偶爾還會親自下廚替眾人加加菜,這堅強且親切的態度完全擄獲了一干兵將的心,讓她原就高漲的聲望更上一層。

十二天後,岳連霄等人便回到京城,由于剛好是朝廷的休沐日,他先讓皇甫晟回宮,自己則是帶著趙儂回忠靖侯府。

忠靖侯府並不大,光練武場就佔了一大塊地方,不過也是有多個小院子,可能是連兩任男主人都長期不在,侯府內的裝飾沒有威武厚重的感覺,反而透出些文人氣息,只是細看之下就能發現有些雕刻或屋梁都龜裂或破碎了,並沒有維護得很好。

花園雖是假山流水皆有,不過水質並不干淨,里頭的錦鯉奄奄一息的樣子,花木的修剪也相當隨便,不常走的小徑甚至雜草叢生。

唯一能入了趙儂的眼的是主院一棵百年核桃樹,雖然葉子已落了一半,但看上去仍枝干遒勁、姿態挺秀,可以想像夏日時該是如何的華蓋亭亭,獨木成林。

要知道忠靖侯的名號可不小,在京中抬出來都是極有分量,偏偏侯府如此老舊雜亂,莫非岳家很缺錢?

不過趙儂暫且無心管這個,也沒有開口問,反正她又不貪圖侯府什麼,她嫁的是岳連霄這個人,不是他的頭餃或財富。

岳連霄與趙儂回來得突然,侯府里下人反應不及全亂成一團,總管門房齊齊往正廳沖去,居然沒有人來領路。

岳連霄像是對此習以為常,面不改色地牽著趙儂繼續往里走。

趙儂即使是平民出身,也知道堂堂侯府下人不應表現得如此沒有秩序,由此可知陳氏管家的手段還真不怎麼樣。

陳氏住的院落名為福壽院,等到了福壽院的正廳門口,趙儂以為會見到陳氏按捺不住由屋里出來,然後驚喜地抱著兒子哭訴思念之情,想不到一直到夫妻兩人踏入門檻,看到的卻是一名中年美婦一身華服坐在正位,眼中有些凌厲,旁邊有個面目清秀的女子,正在替她捶著腿,目光卻不住地飄向門口。

當那女子見到岳連霄,細細的鳳眼微亮,甜膩膩地喊了聲,「表哥,你回來了。」

听到這黏膩的聲音,趙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陳芳兒」三個字隨即浮現腦海。

那中年美婦便是陳氏,她像是現在才發現他們似的,下巴昂高做足了高傲的姿態,目光不屑地在趙儂身上打量片刻後方看向自己兒子。

「孽子,還不給我跪下!」陳氏冷喝一聲表達她的不滿。

原以為趙儂會是個高大健美的東北女子,那種窮地方出身的人想來儀態不會太好,陳氏連要罵諸如丑陋臃腫、粗魯不文之類的話都準備好了,想不到趙儂縴細嬌小,看上去竟是個道地的南方佳人,柔情似水,眼如秋波。

明明陳芳兒也是這類型的,偏偏趙儂生得更好,氣質更佳,標致的模樣讓陳氏準備好的詞一下噎在了喉頭,只能先罵兒子出氣。

趙儂不知陳氏心理的轉變,只覺有些心寒,這麼久沒見,做母親的竟對兒子沒有半分疼惜,開口就要人跪下,她都不知道岳連霄到底做錯了什麼。

岳連霄早習慣陳氏的作派,直接曲解了她的話。「娘說的沒錯,我這回帶阿儂回來就是讓新婦給你敬杯茶,等會兒該跪時我們會跪,然後我會告知族人開宗祠,將她的名字加上去。」

「開宗祠?作夢!」陳氏猛地一拍桌,醞釀了這麼久終于有詞兒了,她指著趙儂的鼻子就罵。「看看那副窮酸的模樣,也不知用什麼方式傍上我兒,肯定是一些陰私狐媚的手段,簡直上不了台面!外頭人說到我兒娶了這麼一個妻子,我都覺得丟臉極了!」

光罵趙儂也就罷了,她還不忘抬舉一下陳芳兒。「哪像咱們芳兒大方得體,對我這個姑姑又孝順,這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那些外頭來的狂蜂浪蝶我是一概不承認的。」

「我在邊關成了親過了婚書,趙儂就是正正經經的忠靖侯夫人。」听到陳氏有如鄉野潑婦的批評,岳連霄聲音微冷。「娘,你也當過忠靖侯夫人,在你心中侯爺夫人就是一個窮酸陰私狐媚又上不了台面的人當得起的?還是你覺得身為忠靖侯夫人是可以隨意讓人污辱的?」

「我可沒有這麼說!」居然一棒打回自己身上,陳氏連忙否認。

「很好,尊重忠靖侯夫人,就是尊重你自己。」岳連霄手一揮,也不想廢話太多,直接進入主題。「奉茶吧。」

因著岳連霄的冷臉,旁邊的婢女打了個冷顫,老夫人並沒有叫她們準備新泡的熱茶,但侯爺又要求上茶,這該听誰的才好……

幸好岳連霄並沒有為難下人的意思,他早知道自己離府多年,這府中的下人壓根沒有一個跟他一條心的,所以在他一聲令下後,廳里的人沒動,外頭卻有岳連霄由遼東總兵府帶來的婢女動了,她們一個名鳶飛,一個叫魚躍,都是服侍趙儂的。

鳶飛端來了新泡好的茶,用的還是皇帝賞賜的景德青花瓷茶具,岳連霄在廣寧時動都沒動過,反倒帶回京里時用上了;魚躍則是抱來兩個墊子,替他們兩人墊在身前。

岳連霄帶著趙儂跪下敬茶,這一套禮儀趙儂早就先打听好,做得滴水不漏,一杯新茶直接塞到了陳氏手上,陳氏氣得手發抖,茶都快灑出來。

「我不承認這樁婚事!我不承認!」

這反應也早在岳連霄預期之中,所以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干脆地一個大道理壓下來。「這樁婚事是陛下明旨賜婚的,陛下還特地派了劉公公前來,在我與阿儂婚禮那日高坐正位替我們證婚,媒人則是三皇子。娘,我想這不是你想不承認就能不承認的,除非你想抗旨。」

「你現在是拿聖旨來壓我?」陳氏瞪大眼。

「就算我不提聖旨,娘就能當沒這回事了嗎?」

陳氏憤怒地失去理智,直接將杯子摔在地上。「我就不喝這杯媳婦茶了,你奈我何?告到陛下跟前砍我的頭好了!」

這顯然是胡攪蠻纏,一直裝乖的趙儂這也才真正看清自己婆母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難怪岳連霄提到她就頭痛,這老夫人根本沒有理智可言,任性妄為,講道理那是完全講不通的。

杯子都摔了,岳連霄卻彷佛沒見到母親的失態,仍是那副疏遠有禮的淡漠語氣,「既然娘不喝便罷。」

他由懷里取出一支梅花纏枝瓖翡翠的金釵,樣式看起來老舊過時,分量卻足,翡翠的水頭也好,價值定然不菲。

他將金釵直接插在了趙儂頭上,說道︰「這是我岳家長媳世代相傳的金釵,我祖母交給了我爹,現在便交給你,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岳家長媳,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你的地位。」

而後他像沒看見陳氏似的,拉著趙儂轉了個方向,朝著某個方位一拜,行完禮後兩人站起,岳連霄直接帶著趙儂離開。

兩人背後傳來了陳氏的怒吼——

「什麼世代相傳的金釵?為什麼我沒見過?該死的岳連霄,你爹他究竟瞞了我多少事……你給我回來……回來!」

再來是陳芳兒細細的勸慰聲,但岳連霄已經不想管了,被他母親糾纏上,那是真有可能連罵三天三夜不帶休息的,她有那種精力,他還沒那個時間。

「阿儂,委屈你了。」岳連霄面帶歉意,疲累地抹了把臉。

「你才委屈。」趙儂輕摟了他一下,她不過面對陳氏這點時間就覺得身心俱疲了,岳連霄從小在她跟前,都不知是怎麼安然長大的。

她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陳氏的性子,難怪岳連霄怕她回京會忍不住出手揍婆母,就陳氏今天的行為,還真是非常有可能發生。

岳連霄需要進宮述職,皇甫晟一個人在宮中他也不放心,重點是皇帝信任他,在病重之時很可能會需要他留在身旁護衛,所以他離開時,趙儂也做好了兩人要分開好一陣子的準備。

岳連霄不在的前幾天,陳氏還算平靜,只是對侯爺住的主院不聞不問罷了,後來見兒子久久不回便開始作妖了。

不給飯吃,下人怠慢,拒不見面,這些都是基本的對待,不過趙儂完全沒理會,因為下人服侍不周,她正好趁機將陳氏派來服侍她的人從房里清出去,以後她的丫鬟就只剩鳶飛與魚躍了。

沒飯吃什麼的更不用愁,反正侯府的伙食也不怎麼樣,買的菜肉都是以次充好,除了福壽院的膳食好些,偶爾一回送到主院的趙儂看了都嫌棄。

依著岳連霄給她的銀子,天天上酒樓吃喝都綽綽有余,她本身中饋更是不差,兩個貼身侍女也各有所長,鳶飛做菜好,魚躍白案佳,所以她自己在主院開小灶,偶爾大伙兒還能與當地人交換一下做京菜的心得。

至于婆母拒不見面,那也合了趙儂的心意,原只是不想讓外人說話,她才意思意思每日去福壽院請安,既然陳氏拿喬,她正好每日睡到自然醒,起身後再慢慢用膳逛花園,豈不快哉。

或許是眼紅她小日子過得太舒坦,陳氏讓人過來傳話,似乎是放軟了態度,說要她這婆母承認趙儂為兒媳婦並不是不行,不過趙儂得先上慈心庵求得了姻緣的吉簽,讓神明認同了方可。

趙儂無所謂走這一趟,反正她在侯府里也待得無聊,就當秋游出門逛一逛,好笑的是陳氏連香油錢都沒替她準備,還要她自掏腰包。

于是她坐上了侯府替她備的馬車,只帶了鳶飛及魚躍,馬車旁隨行的是岳連霄由東北帶回來的親兵護衛,眾人便往城郊出發。

慈心庵位于京北郊外的山上,出了安定門後再走半個時辰便到山下的入口,那里都是女尼,因此只收女性香客,求的也大多是姻緣子嗣闔家平安這類事,庵堂位置有些偏,故而平日香客並不多,但相傳頗為靈驗。

入口是一段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階梯,馬車行不了,為表誠意,香客通常會下山自己走至山頂的庵堂。

車夫將趙儂幾人送達山下,當趙儂听到庵堂在山頂,還要登梯一個時辰,臉色變得有些微妙。如今已近午時,她腹中有些饑餓,真要撐到山上那還不餓死,況且庵里有沒有提供齋食還未可知。

「有的,夫人,慈心庵提供了素齋,如果是大一點的節日,香客眾多時就得先預訂,不過這里平日人不多,上去和師父們說一聲就能替夫人準備。」車夫恭敬地說著。

「那我們走吧。」趙儂點點頭,與兩名婢女慢慢地往階梯行去。

護衛們想跟隨,卻被車夫攔住了。「這一片都是慈心庵的範圍,男子不得入山。」

「但只有女眷上山未免太過危險……」護衛肅容道。

車夫打斷了他的話。「這道樓梯是直通庵堂的,你沒見連個腳夫、滑竿什麼的都沒有。爬不上去的香客那必是不夠虔誠,也就沒必要上去了。你們不用擔心,山上的師父都是習武的,否則一座尼姑庵如何在這山頭上自保?」

見護衛們還想說什麼,趙儂打岔道︰「行了,我們自己上去吧,既是眾香客都走這里,師父們還會武,沒道理會有危險。」

護衛們無奈,不過想想夫人身手不凡,就這一小段階梯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只得勉強答應在山下等,目送趙儂主僕三人離去。

階梯雖長卻不陡,她們還有心思邊爬邊賞景,這座山草木繁茂,蔥蔥郁郁,風景確實極好,唯一的缺點便是落葉滿地,還散到了階梯上來,讓梯面變得有些滑,她們穿著裙子,繡鞋底又平又薄,走起來還挺費勁的。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遠遠已經可以看到慈心庵的屋頂,一旁的密林突然跳出幾個蒙面男子,手里拿著亮晃晃的刀,攔在階梯上將三女圍了起來。

鳶飛與魚躍反應極快,一人一邊將趙儂擋在身後,警戒地瞪者這群不速之客。

「你們想做什麼?」鳶飛喝道。

「打劫!」一名蒙面男子冷聲道。

一听到打劫,鳶飛與魚躍臉色瞬間蒼白起來,都怪她們最近過得太安逸了,心情太放松,覺得天子腳下諸事太平,想不到上個香也會遇到山匪攔路。

趙儂若有所思地看著最前頭那人手上的長刀,突然撥開了鳶飛與魚躍的身子,往前一步,對著山匪說道︰「諸位壯士,小女子只是想上慈心庵求個簽,這樣吧,我們身上有幾十兩銀子,連帶頭上珠花總該有個百八十兩,全部給你們,請壯士們讓個道,莫要為難我們幾個弱女子。」

「百八十兩就想打發我們?」山匪嗤笑起來。「兄弟們,廢話不多說,宰了她們我們就有錢了!」

「中間這個可漂亮,宰了還挺可惜的呢……」

雖然嘴上這麼說,山匪們還是揄著刀就殺過來,只是真正下殺手的只有站在前面幾個,後頭的人只是作作樣子,反正三個弱女子一人一刀就完,不用浪費什麼力氣。

可惜這回他們大錯特錯,誤將母老虎當成小白兔,趙儂在前頭那個人舉刀之前就先有了動作,一個箭步上去手刀劈在對方腕口,那人痛叫一聲松開手,刀便落到了趙儂手上。

而後趙儂眼都不眨一下,直接用刀背劈昏了那人。

「點子硬,小心!」山匪這才真正警覺起來。

鳶飛與魚躍雖然武功不及趙儂,卻也有兩下子,否則不會被岳連霄放在趙儂身邊,她們先前的示弱完全是欺敵,現在夫人先動手了,她們也不客氣,一人奪來一把刀後便大開殺戒。

沖在前頭的幾個山匪幾乎是一照面就被砍回老家,之後撲上來的也沒撐幾息時間,而那些躲在最後的看情勢不對嚇得轉頭就跑,還有的直接滾下階梯。

這三個女人比夜叉還恐怖,打什麼劫啊,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見到黑衣人退去,趙儂主僕三人也不追,只是嫌棄地扔掉刀子,鳶飛知機地去扯了條山藤來,將唯一被敲昏的山匪細了起來。

「這群人根本是酒囊飯袋,還想劫道呢!我一個人就能打他們全部,根本無須動用到夫人,還髒了夫人的手。」魚躍遞了條帕子過去讓趙儂擦手,一邊嫌棄道︰「夫人,咱們下山去報官吧。」

趙儂接過帕子,淡淡一笑。「魚躍,你真認為這是一般的山匪?」

魚躍一愣。「難道不是嗎?」

「先不說這里平素香客寥寥無幾,山匪會埋伏在這里本就是件很蠢的事,我們已經願意給銀子了他們卻不依不饒,一來就是下殺手,而且每把刀都先指向我,壓根就是奔著殺我來的。」趙儂眼兒一眯,眼神看起來更迷蒙了,若有旁人見到可能還會以為她茫然不知所措,但說出的話卻是直指要害,相當犀利。

魚躍嚇了一跳。「但是夫人初來乍到,並沒有在京中跟人結仇啊?」

「你確定沒有?」趙儂話聲徒然一沉,心情也跟著一沉。「我本來就覺得奇怪,京中那麼多寺廟,距離近又方便,名氣還大,為什麼偏偏就選了名氣普普通通的慈心庵,特地讓我來求簽,還這麼巧這慈心庵的入山之路只許女性香客走,侍衛全不許上,這不是刻意孤立我都不信。」

「難道是……」鳶飛腦子靈活,搶在魚躍之前倒抽一口氣,忍不住驚呼。

她這麼一說,魚躍也明白了,臉色跟著難看起來。

「究竟是不是,那里不是昏了一個嗎?等他醒了問清楚就好。」這群山匪武功稀松平常,顯然並非死士,要撬開他們的口不難。

趙儂踢踢鳶飛綁好的山匪,把帕子扔給了她。「塞住他的嘴扔到茂密一點的草叢里,現在咱們繼續上山吧。」

「夫人還要上山?」魚躍更驚訝了,隨即又恍然大悟。「啊,是了,我們還沒求到簽呢!」

趙儂卻是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誰還管什麼簽啊?這山路都走一半了,你們不餓我可餓了,我們是上去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