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密探 第八章 直指皇家的陰謀(1)

書名︰桃花密探|作者︰綠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當晚行宮里設宴,男女分席,席上觥籌交錯,站在皇上身側的常參卻偷偷地打量赫商辰,只因她發現回到行宮時他的神色有點怪,也說不出是哪里怪,總覺得他好像刻意不跟她親近了。

為什麼?她到底做了什麼?她壓根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麼冒犯的事,硬要說的話,難不成是她被蟲子嚇到撲進他懷里,這舉措讓他覺得不舒服?

沒來由的,她想起當年在國子監敬齋外盯梢寧王世子巧遇他時,她口出的戲言,那時他還正經八百地跟他說,他是個男人。

那時她只覺得好笑,可是現在她卻笑不出來。

赫商辰不會以為她喜歡他,所以故意撲到他懷里,于是現在故意拉開一點距離,不讓她痴心妄想?

不會是這樣吧……她無聲哀嚎著,心里難過。

她並沒有對他有非分之想,她不想也不敢,她這輩子都無法恢復女兒身,害怕欺君之罪扣在她身上,隨時走在生死邊緣,哪敢痴心妄想?

忖著,不禁想起回行宮路上遇到的那幾個姑娘。

瞧,多好呀,她們可以恣意打扮,肆無忌憚地偷覷赫商辰,她只能想盡辦法掩飾自己,雖視他為知己,要他有什麼事就對自己說,然而她卻沒有一絲勇氣告訴他,她是個姑娘家。

她不能說呀,這個秘密只能獨自帶進墳墓里,誰都不能說。

想著想著,郁悶了起來,眼角余光瞥見大皇子璩笛走向赫商辰,她隨即提起精神,將郁悶心情拋到三百里外,滿心忖度大皇子到底想做什麼。

不一會,就見大皇子給赫商辰倒了杯……那是酒吧,不是說赫家人不喝酒是眾所皆知的事,大皇子又怎會給他倒酒?不會是要逼他喝吧。

沒多細想,她三步並作兩步,眨眼間就來到赫商辰身邊,接過了大皇子硬要遞給他的那杯酒,笑道︰「大皇子,赫家人不喝酒的,要不卑職陪大皇子喝個盡興可好?」她雖然不是酒魁,但要是稱第二,也沒人敢說是第一。

璩笛睨了她一眼,明明是張極為俊爾的面貌,卻有股說不出的陰涼,硬是折損了一張好皮相。

「常官校該候在父皇身側,怎麼就湊到這兒來?」他噙笑問著。

「唉,這不是聞香而來的嘛。」她笑眯眼,然笑意卻不達眸底。

坐在席上的赫商辰淡淡打量著璩笛,正要阻止常參喝酒,耳力極佳的他卻突地听見一陣不尋常的腳步聲,極細碎快速,不像是人,倒像是獸。

「常參,外頭有異狀。」他突道。

常參看向他,低聲問︰「什麼異狀?」

「哪有什麼異狀?不就是送酒菜來了。」璩笛看向殿外。

常參往殿外看去,果真瞧見十來個宮女和公公正端著菜盤魚貫入殿,一一擺放在皇上和幾位嬪妃面前,不禁微抿著嘴。

「今天菜色已經不少,怎麼還要了這麼多菜?」

「不就是袁昭儀生下龍子得寵,皇上便一切都順著她?」璩笛話落,也沒興致再邀赫商辰飲酒,逕自回自己的席上。

常參對後宮爭寵一事壓根沒興趣打探,反正皇上要怎麼寵他的妾,向來就不是旁人能置喙的。

她稍微靠近赫商辰,壓低聲音問︰「商辰,你方才說有什麼異狀?」她把酒杯往桌面一擱,打一開始就沒打算喝這杯酒,盡管不認為酒有問題,但畢竟在執勤中,豈能飲酒。

「細碎的腳步聲,像是野獸的奔跑聲。」

常參揚起眉頭,心想他的耳力好到能听見野獸的奔跑聲?「不可能,明日要圍獵,一些比較大型的獵物會先被驅趕,別說行宮,就連獵區里都不會有。」

赫商辰沒再辯駁,若有所思地看著坐在皇上右手邊的三名皇子。

就在常參要勸他別喝宴上的酒時,外頭傳來淒厲的哀嚎聲,她朝殿口望去,外頭的禁衛已經飛快沖進殿內,單膝跪下的瞬間,連話都沒說,就有一頭野獸從殿外竄進,一把咬住了禁衛的肩頭。

殿里本是笑語晏晏,剎那間鴉雀無聲。

「護駕!」常參喊出口的瞬間,已經拔出腰間佩劍,身形迅如疾雷地沖到皇上面前,一劍斬殺隨後又竄進殿內的野獸。

鮮血噴灑一地,靜默的大殿內瞬間驚叫聲四起,百官逃竄,燭火酒菜翻倒,殿內光影閃動著,勾勒著不斷竄進殿內的野獸身影。

常參持劍守在皇上面前,等著外頭的禁衛里應外合,伴駕的袁昭儀早已經嚇昏過去,三名皇子也在第一時間搶著護在皇上面前。

常參直盯著殿門口一道道不斷竄進的影子,赫商辰也在第一時間來到她身邊。

到底是怎麼回事?禁衛呢?怎麼可能有野獸闖進行宮,而且看起來像是狼……群居的狼行動都是一大群一起,一般不可能闖進聚集又有火光的人群里。

到底是餓瘋了還是怎地?偏偏不是朝底下的百官而去,倒是直朝皇上這頭而來。

幾乎沒有太多時間讓她思考,回頭盯著桌面上的菜肴,隨即拿了盤生馬肉朝前拋去,果真讓逼進皇上御座的狼轉向朝生馬肉奔去。

見狀,她干脆將桌上所有的生馬肉都丟過去,余光卻瞥見有狼正朝自己撲來,她要防備已不及,下一刻,狼在她面前被斬成兩半,她側眼望去,是面無表情的赫商辰。

她驚魂未定,他則來到她面前,一如往常的淡定沉著。

「你護著皇上。」

而後,便以保護之姿擋在她面前,霎時,她的心顫跳了起來。

一身雨洗過的天青色,那般端正如松的身姿立在她的面前,彷佛可以為她擋下所有苦難,教她有一瞬間的閃神。

狼群的數量遠超乎想像,但是全都沒能來到御座前,不多時,姍姍來遲的外圍禁衛入內將狼群全滅了,才結束為時不長的驚魂時刻。

皇上臉色鐵青,緊抿著唇,瞪著底下的狼群屍體,听著周傾告罪,他氣得當場將矮幾給掀了!「常參,給朕徹查,為何有如此多的狼群闖進行宮大殿!」

「常參遵旨!」

常參領旨後讓手下的人去找,其中包括獵圈里頭負責驅趕大型野獸的行宮守衛和輪值守殿的禁衛。

一回頭看著滿地的狼屍,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她正要讓人將狼屍和血腥清理一番,卻突地瞧見一個不尋常的狀況。

「怎了?」赫商辰走近她問著。

常參指著其中一只並無傷勢卻已死的狼,蹲翻看著,低聲道︰「這頭狼確實沒有中劍,可是卻死了,嘴角似乎還有泡沫,你不覺得有些古怪?」

赫商辰隨即意會。「毒?有人喂毒,抑或是……」說著,目光落在地上殘留的生馬肉。

她輕點著頭,持劍剖開狼的肚子,鮮血濺上她絕美的臉龐,雙眼眨也不眨地劃開髒器,一一查看後和赫商辰交換個目光,彼此心中的答案是一致的,一連再剖開幾只狼,狀況也是一樣的。

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常參單膝跪在殿上,道︰「皇上,這幾只狼的肚子里是空的,分明是被餓了許久……這是一樁預謀,皇上。」

「仔細道來。」皇上冷沉著臉道。

「卑職發現這些狼的肚子里是空的,卑職斗膽猜測有人故意豢養狼群卻又不喂食物,狼群一旦得到自由,第一步自然是覓食,而殿內帶著血味的生馬肉,便是引領它們前來的主因。」

袁昭儀喜食生馬肉,皇上會跟著嘗一點,所以當生馬肉端進殿內時,饑餓的狼便循著血味而來。

這也意味著,設陷阱的人極清楚袁昭儀的吃食習慣,若非宮中的人又怎會知道?她之所以知道還是听皇上說的呢。

皇上听完,臉色忽青忽白,怒道︰「還有無其他?」

暗吸了口氣,常參垂著臉,一字一句地道︰「回皇上的話,卑職認為生馬肉里有毒,還請皇上明察。」

此話一出,皇上的臉色越發鐵青難看。

常參不用抬眼就能想像皇上的臉色有多可怕,她本想再告訴皇上,她認為今晚的事應該是兩撥人所為,但對皇上而言,不管是一撥人還是兩撥人,似乎意義也不大了。

簡而言之,有人要皇上的命,而太平盛世想要皇上的命是為何?相信皇上心里比誰都清楚,在場三個皇子都脫不了關系。

三名皇子臉色各異,但卻同樣蒼白。

確實如常參猜想,皇上想的便是如此,他的目光掠過身旁三個兒子,硬是壓下了滔天怒火,喊道︰「明日擺駕回宮。」

話落,讓人攙著已經嚇昏的袁昭儀一道回寢殿。

皇上離去後,四處逃竄、丑態百出的官員們也跟著回自己的營帳,常參看了眼,讓宮人趕緊清理大殿,便和赫商辰往外走。

「皇上是不打算追查了。」赫商辰淡道。

常參輕點著頭,看了眼四周才道︰「畢竟事關天家顏面。」當兒子的想殺老子,而且還是明晃晃地擺在這麼多人面前,這事傳出去能听嗎?

再者一旦追查,真查出是哪個皇子所為,要皇上如何面對?

這里頭摻雜太多問題,皇上就算想動手清理,也得顧及前廷的官員。

唉,她只能說後宮動態多少還是會影響朝臣,畢竟能在後宮佔有一席之地的嬪妃,家里都是顯赫的,皇上顧忌百官平衡,有些事不能忍,也得忍。

「就算查得出凶手,怕也無濟于事。」

常參真的不能再同意他更多了。「就是這樣,說到底還是天家臉面要緊。」

好比說,周傾是二皇子一派的人,這一次負責膳食的人是大皇子推薦的,至于原本就守在行宮里的衛兵是誰的人,真要查還是查得出來的,可是皇上卻不打算查了。

想想,她也挺替皇上感到悲涼的。

皇上還是壯年,底下的皇子們就開始蠢蠢欲動,要皇上情何以堪?

「但如果是那種設套的陰謀呢?經此一事,肯定在皇上心底埋下懷疑的種子。」赫商辰道出他的看法。

常參愣了下,抬眼問︰「你覺得有可能不是哪個皇子干的?」

「不無可能。」

常參輕呀了聲,拉長了尾音,才道︰「是啊,也是。」她怎麼就沒想到會有第三方企圖讓天家父子產生嫌隙?誰會干這種事?

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里看見同樣的答案。

「可是他離開國子監後就一直被軟禁在京城的寧王府,我讓人盯著,並未瞧見有任何人暗自出入。」

盯著寧王世子一直是她的任務,沒一天歇下,就不知道皇上為何防他至此。畢竟寧王也被軟禁在封地里,寧王世子在京城里又沒有親信,能翻出什麼風浪?

「你非他,無法懂他。」

常參沉吟了下,算是認同赫商辰的說法,畢竟寧王世子是一直被打壓的那一方,會有怒火怨氣都再正常不過,他表現得太平淡反倒不自然。

如此一來,動機明確,如果真是他所為,恐怕他的手已經深入朝堂,只是憑他一個落魄的王爺世子,又有誰肯與他賣命?也許該撥個空查一查當年支持寧王造反、如今躲在暗處的朝臣了。

「謹慎便好,無須深入。」

常參不由笑睇他。「放心吧,我有分寸。」這人真的太洞悉人心,彷佛她在想什麼永遠都逃不過他的眼,往後在他面前,她得多長點心眼才成。

翌日,皇上壓根沒有打獵的心情,皇輦回朝後,皇上下旨將三名皇子都禁了足,獵場發生的事則悄悄在朝堂里流傳開,朝臣自然明白皇子們為何被禁了足。

然而誰也不敢在這當頭揣度聖意,一個個縮起頭來當個純臣,就怕避不了嫌,徒惹事端。

直到年底,第一場初雪降下時,皇上心情總算好轉了,解了三名皇子的禁足,大伙才吁了口氣,該采買的采買,想辦宴的辦宴,到處都是繁榮景象。

就連向來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也趁著年底前辦了場宴,廣邀世家子弟和年輕官員,而且全都是未婚的,個中原由真是不消多說。

「商辰。」一進園子,常參很自然而然地朝赫商辰走去。

赫商辰向來都很好找,因為在人群里他會獨佔一方,渾身冰冷氣息讓人連靠近他的勇氣都沒有。

赫商辰聞聲望去,淺淡笑意在瞥見常參身後還跟了兩個人後變得更加淺淡,再瞥見最後頭還跟了一個,他的笑意凝結了。

「好久不見,赫寺丞。」和霖跟成碩很隨意地朝他作揖。

他微頷首,目光落在最後的常勒身上,就見常勒恭敬地作揖,面容顯得有點靦腆不安,他淡然收目光。

「大理寺卿這回算是廣發帖子,用意也太明顯了。」常參一見滿園子的公子少爺,一個個都是叫得出名堂的,不禁想大理寺卿為了自家閨女,真是耗費心思。

赫商辰只是淡漠斂睫,沒有搭腔的意思。

常參這才察覺絲毫不對勁,低聲問︰「怎了?」

「怎麼今兒個帶這麼多人?」

「不就說了?大理寺卿大人廣發帖,他們都收到了。」常參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敢情她剛才說話時他走神了?

「令弟亦是?」他的上峰要替自家閨女挑親事,發出的帖子自然不會給庶子。

「呃……他是我帶來的,反正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帶他出來走走也好。」天曉得她要帶常勒赴宴不是件簡單的事,得先避開父親的眼,還得等著回家後挨罵。

罵就罵唄,總不能老把常勒拘在家里。

「令弟他……」話到嘴邊,赫商辰不禁抿住了嘴。

如果他要常參防著他弟,豈不是等同背後進讒言?一個沒弄好,說不準還壞了兩人關系。

「他怎麼了?」

「沒事。」話落,他獨自朝園子深處走,避開了和人群往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