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養夫 第十一章 宮廷劇變(1)

書名︰神醫養夫|作者︰寄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快走、快走,要宵禁了。」

「宵禁?」

賣豆腐腦的看鄰攤賣菜的還不走,趕緊拉拉他,「怎麼傻乎乎的,沒見天要變了嗎?你要不是城里人就盡快出城,接著幾天別進城,要亂了……」

「天氣很好呀,萬里無雲。」

「哎呀!說你傻你還真傻,這天指得是……」他往皇宮的方向一比,皇上是老百姓的天。

「什麼意思?」鄉下人對朝中政事一無所知,他就是背著筐來賣菜,賺幾文買肉錢。

「看到沒,穿著盔甲的是禁衛軍,還有打城牆邊經過的黑甲士兵是虎賁營,他們上頭的不是同一人……」看見街上的士兵越來越多,賣豆腐腦的小販也不敢逗留,挑起收拾好的擔子往老百姓居住的東街走去,頭也不回,保命要緊。

見狀的菜販子也走得極快,趕緊出城,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街上的人都走光了,肯定是大事,他再不走有可能走不了,銀子沒賺到不打緊,不能把命賠進去。

也就一會兒功夫,鋪子關門,大街小巷一個人也瞧不見,有好奇的人拉開一條門縫偷看了一眼,隨即又關上。

明明是盛夏,熱得叫人汗流浹背,可家住京城的人卻覺得背脊發寒,冷汗直流,彷佛白雪紛飛的冬天提早到來,由腳底直往頭頂竄的冷,家家戶戶緊閉門戶不敢外出。

風府之中,小夫妻待在寢房里,風震惡靠坐床頭,溫顏在他身邊。

「皇上怎麼了?」事到臨頭了,溫顏反而平靜了,氣定神閑,靜觀其變,該著急的人不是他們。

「不清楚。」

她不滿地橫了一眼,「你怎麼會不清楚,你不是參與其中,敢用話糊弄我。」

風震惡苦笑的看著妻子微隆的小腹,「我哪知道宮里發生什麼事,前幾日皇上還很高興五皇子妃生了嫡長子,特意賜了名,還說要在宮里辦滿月酒,讓皇後去準備。」

「過了。」好心辦壞事。

「過了?」什麼意思。

「聖恩過隆。」對五皇子而言並非好事。

兩人青梅竹馬,心意相通,風震惡一听便听出她話中之意,「你是說皇上對五皇子夫婦太過看重,反而引發皇後和太子的不快,母子倆心一狠,決定向皇上下手。」

「有可能,要不然不會兩方的人馬都動起來,調動各自的兵馬預做防範,唯恐對方搶先一步。」溫顏搖搖頭,當皇上有什麼好,眾叛親離,妻子不想他活太久,兒子們都盼著他早死。

「你夫婿我也被坑了一把。」他手一攤,手心多了一塊暗紅色鐵牌,鐵牌中間有一個字——虎。

「這是兵符?」溫顏臉色一變,怒火往頭上一沖。

「你那好妹妹段輕煙親自送來的,說是司徒渡托她拿給你的禮,我以為兩人好事近了,不疑有他的收下,等她一走我打開匣子,里面放著這個。」風震惡苦笑,他一看就楞住了,有種有人往臉上扔刀子的感覺。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風震惡原本想置身事外,誰知不好安心的夜梓陰了他一把,若是緊要關頭他沒帶兵出現,夜梓兵敗這個鍋誰要背?

他不能真任夜梓輸了這一局,否則真要成千古罪人。

夜梓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日後坐上九五寶座也絕對是心胸狹小,他要唾棄他,打小人,打得他面目全非。

對于被未來的九五之尊陰了一事,手握虎符的風震惡是打心眼不豫,他和妻子成親多年,真正成為夫妻不到半年,而妻子又正好有孕在身,在這時候他怎麼可以離開她?

這世上沒有人和事比妻子更重要,一無所有的他只剩下她了,不能再失去。

只是京城里有成千上萬的百姓,他顧了妻子,他們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日頭,小小的一塊鐵牌承載著無數人的生命,重得他不敢放下。

「等這事了結後,也該喝他們的喜酒了。」

溫顏完全沒想到,這兩人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火水不容,到最後竟會互看順眼,惺惺相惜,在對八荒部落發兵期間日夜相處而產生情愫。

南夷那邊的情形和地勢沒有比自幼長在淮南的段輕煙更清楚,皇上的身子狀況不容許夜梓離京,因此由司徒渡帶領二十萬大軍前往剿亂,不僅要平定淮南叛軍,還要將夷兒梭打回南夷,不再犯境。

而段輕煙便是以戴罪之身陪同前往,將功贖罪,得以洗去叛國之女的名聲。

其實這仗也打了很久,超乎夜梓等人的想像,不過在風震惡、溫顏的暗送計謀下,兩軍交戰頻傳捷報,打得夷兒梭不得不喊停戰,表明求和,使心眼的差事司徒渡是一竅不通,故而帶著段輕煙班師回朝,另派文官前往交涉。

可就在司徒渡回京不久,皇上又中毒了,這一回連溫顏都束手無策,他的千金之軀原來就被毒害得千瘡百孔,不能再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就像紙紮的人兒,輕輕一戳就破了。

想要他死的人沒有半絲手軟,夜梓一派聲勢日漸壯大,司徒渡又大勝歸來,他若再多活一年半載,對太子一黨來說十分不利,為了自身利益,他得死。

溫顏能做的事只有讓毒性不再蔓延,暫時控制不毒發,可若有個情緒波動引發毒性攻心,大羅金仙下凡也難救無命人。

聞言的風震惡哭笑不得,看著妻子的神情有著拿她沒辦法的柔情,「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到喝兩人的喜酒,到了決戰關頭人人自危,稍微一個疏失便是萬劫不復。」

眼前看來是夜梓佔上風,不少朝臣已傾向他這一方,登位有望,至少在百姓心中眾望所歸,安民方面做得比太子好,也比他得人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

只是皇後也不是省油的燈,能多次向枕邊人下毒而不被發覺,可見也是手段了得,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不會留一手嗎?

這是夜梓和風震惡所憂心的。

所以暗中有暗,夜梓出奇招命人將兵符送到風震惡手中,畢竟他雖是任文職卻身手不凡,京中武將能打敗他的幾乎沒有,算是夜梓在最後一戰的伏兵。

「我這是苦中作樂,不然等待太讓人心焦了,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全城百姓都在等,整個京城上空彌漫著一股散不去的陰霾。

看她面有疲色,心生不舍的風震惡讓她往胸口一躺,「眯一下吧!真要有事我喊你一聲。」

溫顏搖頭,「睡不著。」

「不睡著也要為女兒著想,把心放寬,我們都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出世。」大手覆在明顯突出的小腹,感受新生命的孕育。不多不少,正好滿三個月,胎穩的日子。

她笑著一嗔,「你又知道是女兒了,也許是兒子。」

「不,是女兒,我家月兒告訴我的。」為人父的傻氣在他身上展露無遺,堅決認為妻子肚里的是個小棉襖。

她有些吃味地說︰「月兒?」那是誰。

「我風震惡的長女風靈月。」他要把她寵上天,讓她成為無惡不作……呃!是無所不能的小仙女。

因為風震惡太寵女兒了,把女兒寵成一方惡霸,許多人私下叫她玉顏煞星,在大家以為她嫁不出去的時候,居然有個傻子找上門求親,自稱是一見鐘情,願以三座礦山為聘禮下聘,但這些都是後話了。

她失笑,「孩子都還沒生出來哪知是男是女,萬一是帶把的,你取這個名字不是被你兒子怨死。」

「不,一定是女兒,我們父女連心,對不對呀!小月兒。」風震惡將耳朵貼近妻子小腹,像是和腹中小小人兒打招呼。

「傻乎乎的……」哪有平日的沉穩。

溫顏嘴上嗔著,卻很高興丈夫喜歡女兒,這樣親匱的舉止,讓她心里暖暖的,這就是一家人幸福的感覺。

他坐正身子,笑嘻嘻地說︰「這是第一個孩子,以後我們最少生五個,湊足五根指頭。」誰說五根手指頭長短不一,他一碗水端平。

溫顏的靈魂來自另一個時空,那個時代大多數都生得少,一听要五個孩子,她頓時驚得差點說不出話。

好半晌,她才瞪了他一眼,「你當我是母豬嗎?」

他呵呵笑的雙臂環住妻子,「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急,幾年生一個也就生齊了。」

是呀!一輩子……他和她的一生一世。

她目光柔和下來,換了個話題,「怎麼會想到『靈月』這個名字,挺文雅的。」

他回想過往,唇邊帶笑,「還記不記得我們來京城的途中經過一個叫『靈犀城』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風景如畫,你聞到香辣烤鴨的味道非要下車一嘗,那時候月亮剛剛升起,我便想,日後我若是有了孩子,便要以月、聞、靈、犀、城命名。」

只是天不從人願,他們只有四個孩子,老三是男孩叫靈靈不合適,便以「凌」代替,取名風靈凌。

她一听,噗哧一笑,樂得忘記動亂將起,「沒個正經,居然這麼草率的取名字,我真服了你。」

「哪有草率,我很認真。」見她笑了,風震惡的心也安了一半,他最擔心的不是夜梓爭位落敗,而是妻子太過憂心,傷了自己。

「好,你認真,不過你是我溫家的上門女婿,孩子姓風是不是搞錯了。」她目光流盼,帶著促狹,看他如何解釋。

壓根忘記這件事的風震惡臉皮也厚,立即不要臉的抱緊妻子,狡辯道︰「溫、風本是一家,姓什麼不都一樣,你我還分得出彼此嗎?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對我。」

天哪!這人未免也太無恥了,無恥無下限,但是……

她輕輕一嘆,「我想我爹了。」另一個寵女兒的人。

看她眼底的失落,他心里跟著難受,安慰她道︰「爹不是和幾個朋友出門游玩了,三、五年內不回天坳村,他要去看看三山五岳,游遍五湖四海,寫本游記流傳于世。」

岳父大人肯看得開他也為他高興,為妻女而活的他終于為自己活一回,找了三、五好友同行,打算用雙眼看盡所有美景,感受各地的風俗民情,以腳丈量走過的土地。

「不知他有沒有帶夠銀兩……」出門在外,銀子很重要,無錢逼死英雄漢。

風震惡一指點住她唇瓣,「照顧好自己,你不是一個人,而是兩人身,若是老擔心這、擔心那,以後生出來的女兒也愁眉苦臉,你對得起她嗎?」

明知道孩子不可能如他所言的長了一張苦瓜臉,不過母親的心情確實會影響腹中胎兒,溫顏深吸口氣,把不該煩心的事一股腦全拋了。

「好,听你的,從今日起我只負責養胎,其他的事一概不理。」

「嗯!好娘子,把你孩子顧好我就安心……」

當當當當當……喪鐘響。

溫顏喃喃道︰「皇上他……」駕崩了,龍馭賓天。

「太子馬上要動了。」風震惡眉頭緊鎖,手中的虎符倏地握緊。

「那你……」真的要去嗎?

溫顏突然有種「悔教夫婿覓諸侯」的悵然,原本他們只想考個功名好讓文昌伯府瞧瞧,被伯府趕出府的子孫亦非池中之物,一朝沖向雲霄,令文昌伯府望塵莫及。

可是誰曉得無意間救起的少年竟是當今五皇子,在時勢變化之中,風震惡不僅投入麾下,甚至還結拜為兄弟,這灘渾水不踵不行,不為兄弟也為日後仕途平順。

如果風震惡不在京城這事還好說,當不知情便一筆帶過,遠水救不了近火,誰也怪不得他。

但此時此刻人就在城里,還可以說是夜梓的心腹,深謀遠慮又巧獻奇計的軍師,他不領兵襄助又有誰成?

風震惡深深看著妻子,目光漸漸堅定了起來。

男兒當頂天立地,無畏生死,有所為,有所不為,哀戚的鐘聲一停,各方隱藏的勢力也動起來,他不出面,又怎能壓制底下這波暗朝洶涌,無數的「顏兒」不該卷入這場風波。

妻子有孕在身,和她同懷有身孕的女子又豈是區區數人,她們和她們的孩子都不應受到皇家爭權奪利的傷害。

兩人心意相通,溫顏自然看出了他的決定,她不禁呢喃,「你……你要去調兵遣將了。」事到臨頭,她發現自己的胸口塞得慌,不想他走。

人都是自私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旦與己有關,向來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溫顏也有些慌了手腳。

不是不相信丈夫的身手,他有足以自保的高深武功和智謀,可是刀劍無眼,誰又能確保萬無一失,敢逼宮起事的皇後、太子不可能沒有後手,就是不知道隱藏于何處。

「顏兒,我要你記住一件事,這一輩子我只愛過一個人,我有幸娶了她為妻,你就是我心里深愛的人,我要你答應我,不論外面多麼風聲鶴唳、殺聲連連,你都不能踏出府門一步,听見了沒。」府里設有機關,一踫觸必死無疑,待在府中,定能保她平安。

「如果你有危險呢?」她不可能置之不理,眼睜睜看他去死,她對他的愛不亞于他,他們說好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在一起,誰也不能丟下誰。

風震惡露出自信滿滿的笑臉。「我有老天庇佑,不會有事,反倒是你肚子里有我們的孩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你等我回來。」

「阿惡……」鼻子一酸,溫顏沒想過她也有淚盈滿眶的一天,為人擔憂,為人心急,她也是人,也會恐懼失去至親至愛。

「傻娘子,哭什麼?還信不過你一肚子壞水的相公,別人萬箭穿心扎成刺蝟,我連滴血也不會沾上,還能學人在城頭上彈琴,一人能退千萬兵馬……」他話說到一半,忽聞府外傳來大批兵馬經過的聲音,他面色微微一變。

「你等等,我給你拿幾樣東西。」

看他臉色變化,溫顏下了床,一手按住小腹,邁開步伐。

在風震惡眼里看來,不過眼前一花,人又站在面前,風震惡暗暗驚訝妻子的輕功又精進了,實在了得。

「這給你,收好。」她又是匕首又是腰帶的,還有造型怪異的扁平長方形匣子,外觀看來平凡無奇。

「這是……」有點沉重。

溫顏拿起從夜梓那坑來的瓖寶石匕首,她指著把柄多出來的黃玉,「它是暗器機關,你從這里按下去會射出三枝細箭,箭頭都淬了毒,可連用三次,而黃玉捏碎有解藥,以免誤傷,腰帶內藏著七種毒藥,是粉狀的,你站在上風處往下一撒,起碼倒下一半……

「至于這匣子是「百花飛舞』,里面有成千細如牛毛的毫針,它一次能射出百枝致人于死的細針,像百花盛開般在風中飛舞,美得叫人目眩,同時也致命,再無生機。」

拿了防身武器,換上便于行動的武士袍,不敢再看妻子一眼的風震惡轉過身,大步向門口走去,他怕一回頭就舍不得離開。

溫顏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在背後開口——

「風震惡,我和孩子在等你,你給我活著回來。」

「嗯!」他重重頷首。